他还记得第一次见钟宴笙时 , 他小心翼翼藏在袖子底下的捆缚红痕 , 与蔓延向袖子里更深处的 , 引人遐愚的青紫拾痕 。
先前他以为 , 在钟宴笙身上留下那些痕迹的人是萧闻澜 。
但在雁南山下 , 他才陡然意识到 , 那个人不是萧闻澜 。
是萧弄 。
定王萧弄 , 手握兵权 , 冷漠阴鹏 , 比萧闻澜手段强硬恐怖 、 麻烦无数倍的存在 。
前段时日 , 萧弄在京中闹得沸沸扬扬的 , 寻找一个叫 “ 迢迢 “ 的仇家 …...
钟思渡的眼底多了丝嘲讽 。
那日将钟宴笙抱下马时 , 定王落在他身上的目光 , 那般仔细 、 那般怜惜 , 哪是看仇家的 。
看清萧弄的目光 , 电光石火之间 , 钟思渡就猜到了真相一一要找迢迢是真 , 传出的风声是假 , 萧弄做事全凭心情 , 树敌太多 , 这样做大概是以免钟宴笙被人当做把柄 , 受到威胁 。
猜到这一点后 , 剩下的就不难猜了 。
恐怕萧弄一开始并不想造这么大声势的 , 只是不知为何 , 萧弄一回京就先去了安平伯府 , 传出他找一个叫 “ 迢迢 “ 的人 , 干脆就朝着仇家这个名头上传了 。
堂堂定王 , 居然会做这种事 。
钟宴笙被侯夫人安抚了会儿 , 昏睡过去前的记忆也渐渐恢复了 。
山林中的暴雨 , 他着凉发了热 , 烧得失去了意识 。
在那样大那么密的雨幕中 , 几乎要喘不过气时 , 模糊的视线中 …...
黑衣骑兵犹如黑色的利刃 , 神兵天降般 , 破开一切阻拭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
萧弄把他抱上了马 。
他蒙着面 , 跟萧弄说了些什么来着 ?
那时脑子里一团浆糊 , 自己在说什么自己都不清楚 , 钟宴笙努力回想了会儿 ,
脑子里一片空白 。
但他能确定 , 肯定是说了些惹人发笑的糊涂话 。
因为他清晰地记得 , 萧弄低眼看过来时 , 眼底飘过了清晰的笑意 。
钟宴笙咬了咬唇 , 心里惶惶 。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 , 但他觉得 , 他好像是暴露了 。
可是萧弄的态度模棱两可的 , 像是知道了 , 又像是不知道 。
看钟宴笙说着话突然就发起了呆 , 侯夫人止住话音 , 想起前日淮安侯回来说的话 , 眼底的愁意更浓 。
这两日她与淮安侯商量了许多 , 一些决定不得不做 , 无奈又不舍 。
田喜公公记恩 , 是个好人 , 在提醒他们小心 , 淮安侯府又被注意上了 。
定王 …... 迢儿又是怎么招惹上定王的 ? 他们俩之间 …...
侯夫人又轻轻叹了口气 , 转身从钟思渡手里将药碗接过来 , 忍着难过 , 展露出笑容 , 给钟宴笙喂药 :“ 迢儿 , 药已经温好了 , 娘喝你吃药 。“
钟宴笙喜欢吃甜的 , 不喜欢喝苦涩的药 , 闻到就犯恶心 。
但还是乖乖张开嘴喝了 。
一口口喂完药 , 侯夫人温声道 :“ 醒了就好好休息 , 这几日不必读书用功了 。 饿不饿 ? 娘去看看小厨房里准备了什么 。“
钟宴笠嗉音咽咽的 , 语气很软 : “ 好 , 谢谢娘亲 。“
那日萧弄当着好多人的面 , 把他抱起来了 。
钟宴笠本来还担心侯夫人会问起他与萧弄的事 , 见她全然没提起 , 暗暗擦了把汗 。
看来大家都不是多嘴多舌的 , 想必下山后云成就将他接回府了 , 也没惶人注意吧 ?
侯夫人叮嘱了钟思渡几句 , 让他陪钟宴笙说会儿话 , 便出了房间 。
她人一走 , 屋里静下来 , 钟思渡也不吭声 , 气氛冷下来 。
俩人前几日的关系是有所缓和 , 但钟宴笙感觉还没到让钟思渡守他病床的程度 , 太为难人了 , 飞快暮了眼藏东西的纱幕 , 咳了一声 :“ 钟思渡 , 你回去吧 , 我不月人陷 , 你叫云成进来就好啦 。“
然而钟思渡的反应却路他想的相反 。
钟思渡不仅没走 , 反倒坐了下来 , 面色一如既往的温润和煦 :“ 你在赶我走 ?
钟宴笙呆了一下 , 不知道他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 忍不住又睿了眼纱幕 。
钟思渡说话时的语气跟侯夫人很像 , 轻柔又温和 : “ 还是你想隐瞒什么事 , 不敢路我说 7“
钟宴笙瞬间心虚得冒汗 , 不敢再往那边暮 , 黑亮的眼睛眷大了 , 语气软绵绵的 : “ 没有呀 , 你不要冤枉清白好人 。“
他心虚的小表情实在太明显了 , 眼睛不敢直视人 , 长长低垂的浓睫一个劲儿地胥动 , 简直把 “ 心虚 “ 两个字贴在了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