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也会来了。
“我升职了。”他说。
升职了,所以自由度大了,行动更方便了。
白日里陆泽自然不在家,以巽风的身手,旁的人便都不必在意了。
林莹十分无奈。
待到入秋,京城大开杀戒,血流成河。
“是跟立储有关吗?”林莹也听说了一些消息,叹道,“真是多事之秋啊。”
这些官员们不好好当官,非要掺和这种皇帝忌讳的事。
陆泽冷笑:“一个个都找死。”
陆泽忙得连轴转,经常好多天不在家,有时候是在衙门,有时候是在宫里好几日不出来。
最后,牵扯越来越大,他竟然还要离京一趟,去拿个大人物。
林莹做了两年陆夫人了,已经十分习惯他的忙碌。给他收拾了行装,送他出门。
家里有林莹,陆泽也放心。一走就是一个月。
万万料不到这个时候,陆澄出事了。
陆澄如今已经十四岁了。
十四五岁其实已经可以出仕了。
通常家里有袭职、荫职的,这个年纪便都袭了、荫了。当爹的会想方设法把孩子往上推,博个前程。
陆泽却一直押着不给陆澄报袭职。
他们父子不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陆澄越长大,陆泽愈看他不顺眼。
不像看次子陆泓,觉得此子处处像我,果然是我家麟儿。
人的心,偏得没边了。
父子矛盾激化,对陆澄这年纪的叛逆少年怎能没影响。
陆澄是愈发地破罐子破摔了。
他本就养不熟,林莹如此关照他,他也从不给林莹好脸色看。
如今又跟市井间一群无赖子勾搭上了,被引着喝酒赌钱上青楼。
林莹掌家,自然听到些。
旁的不管,涉及赌博青楼她不能忍。先是跟陆泽说了,陆泽不置可否,只说“你别管他”、“我来管”,骂了几顿,便没下文了。
陆澄反而变本加厉。
林莹也曾将他叫到跟前,想好好与他说说的。
未来他是这个家的继承人,如实这样烂泥糊不上墙,多少家财也不够他败的。
奈何好心被当做驴肝肺,陆澄梗着脖子说:“真当自己是我亲娘了!”
他走了。
林莹气死。
真的眼睁睁看着叛逆少年一步步踏入泥泞,真的成为别人口中的朽木、烂泥,毫无办法。
他亲爹都不上心呢,她一个后娘能有什么办法。
瞎操心,干脆不管不问,不操心了。
谁知道就京城动荡,陆泽这般忙碌的时候,陆澄出事了。
他的小厮跑回来报信的——
陆澄奸杀了一个酒家女,已经被扣押了。
林莹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疼。
她自做了陆夫人之后,可以说在陆泽这里是妻凭夫贵顺风顺水。
唯一不顺的,一个是巽风,一个是陆澄。
但后者一直不及前者的十分之一,她也一直没有放在心上。
万不料,这傻小子趁着他爹不在京城,竟来这样一把大的。
“决不是!”小厮一口咬定,“决不是我们公子!我们公子不是那样的人!”
小厮咣咣地磕头,额头都破皮出血了。
林莹盯着小厮:“他都这样了,你还替他说话?”
小厮不答话,只咣咣磕头,硬磕。
小厮是陆澄来京路上捡的乞丐,这些年跟他一起长大的。
没有陆澄就没有他,或许早就饿死冻死在路边了。谁都能放弃陆澄,他不能。
林莹很有点意外。
她觉得或许陆澄没有那么烂。真正的烂人是收服不了人心的。
陆澄至少收服了小厮,让他忠心耿耿。
林莹站起来:“燕儿,给我换身衣裳,我要去顺天府。”
陆澄被五城兵马司的人当场抓捕了,现在被关在了顺天府的大牢里。
顺天府虽是府制,因是国都,它的府尹地位高于其他知府,通常由尚书、侍郎兼顾。
很不巧,府尹刚刚被皇帝给下了大狱,此时正关在北镇抚司。
而掌着北镇抚司的陆泽的儿子却关在顺天府,甚至有点好笑。
当然林莹笑不出来——陆泽离京,把家交给她了,他的长子却出了这样大的事,她怎么可能笑得出来。
到了顺天府,见到了通判,坐下交谈,才知道全貌。
陆澄结交许多市井间的狐朋狗友,像他这样的纨绔子弟自然是被这些无赖子当作荷包使的。
一晚上被带着喝了好几场酒。
醒来时在城墙根下一个小酒馆,死者是酒馆老板的女儿,当垆卖酒,颇有几分姿色。
通判道:“我也正为难。”
林莹说:“若真是他,我不会提非分要求,大人也别为难。我只想先见见他。”
通判给安排了,林莹去了大牢见到了陆澄。
第一次看到少年如此颓废沮丧的模样,缩在牢房的角落里,目光迷茫。
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见是她,忙站起:“怎么你来了?我爹呢?我爹回来没有?”
林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