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牢狱中,纪宛盈尚在伤心的啼哭着,便见海大阿领着两名小太监径直走了进来。
看着海大阿手里托着的酒盏,纪宛盈当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沉吟着接过毒酒,面色却异常的镇定。
作为宫中的老人,海大阿也算是看着小郡主长大的,回想着她儿时在老祖宗跟前那乖巧的模样,怎么想也没想到她会沦落成今日这般模样。
清了清嗓子,海大阿目色沉重的说道:“小郡主,长公主之死老祖宗至今仍难释怀,你若再重蹈覆辙怕是会要了老祖宗的命,奴婢知道郡主心中有苦,现已查明,檀州一事乃孙氏和孙幽父子主导,郡主并非主谋,只要你诚心悔过,向陛下面呈自己的罪状,陛下看在老祖宗和安国公的情分上,定会饶恕你性命的。”
“我何错之有。”
纪宛盈望着海大阿冷笑道:“海总管也是宫里的老人了,该懂得成王败寇的道理,母亲从小就教导我只有手中握有绝对的权柄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即便是没有孙家姐弟,我也要替皇帝哥哥铲除身边的奸吝之徒。”
“你”
海大阿对她这固执的态度简直无言以对,哪里听不出她到死还在指责皇后。
作为旁观者,他这两年陪伴在新帝跟前,不能够切身体会到新政带给世家大族的苦恼,可皇后向新帝提出的许多主意的的确确是让国库逐渐丰盈起来,老家的族亲邻里们家里的粮仓也有了余粮。
就凭着这些,他打心底里拥戴皇后。
“我这一生爱而不得,早就是个活死人了,今日倒也算是彻底解脱了。”
纪宛盈慢悠悠的端起毒酒正欲喂入嘴中,忽然被一声突如其来的呵斥给怔住:
“孽障。”
匆匆赶来的宇文氏径直夺过她手中鸩酒一饮而尽,泪眼迷离的含恨斥道:
“你自小没了父亲,我与老祖宗将你捧在心尖上,虽不盼着你能有纾公主的志向,可也希望你能平平安安顺顺遂遂的长大嫁人,哪曾想你竟学着你母亲一样与孙家和青禾勋贵们勾结掺和檀州的事情,你真是不知死活啊。”
“祖母。”
眼看着至亲们一个个离去,纪宛盈心里顿时惶恐到了极点。
“宛盈,事到如今祖母已不能再为你做什么,祖母要去陪你祖父了。”
宇文氏嘴角鲜血不断渗出,眼中的泪水尽显苦涩:“你叔父虽然死得壮烈,可也是因为他偏宠孙氏自食恶果,怨不得旁人,祖母不恨你,祖母疼了你十几年,让你堕落成如今这般模样皆是祖母的过错,祖母不忍看着你就此赴死,只能走在你前头,接下来的路你要靠你自己。”
话落,仰天长叹许久,渐渐咽了气。
纪宛盈痛苦之余,终是流下了悔恨的泪水。
檀州驿馆中,楚南栀正在清理着从孙氏手中缴回的银票,并一一交还给桑琪,却见汤惟铭愁眉不展的走了进来。
看着这位清俊的小太监板着一张苦瓜脸,楚南栀忍不住打趣道:“如今檀州一事已尘埃落定,汤总管怎么又闷闷不乐了?”
汤惟铭将手里卷着的一页纸笺交到她手中,唉声叹气道:“陛下本已赐了鸩酒到狱中,没曾想让宇文老夫人赶去拦了下来,老夫人替宛盈郡主饮了毒酒,这小郡主才肯写下谢罪书。”
“老夫人替宛盈郡主饮了鸩酒?”
楚南栀面色凝重的接过汤惟铭让人誊抄的谢罪书,心里一阵唏嘘。
看来自己先前的安抚都是白费口舌。
只是不知纪宛盈此时又作何感想。
几日间就逼死了自己的叔父,又气死了祖父祖母,这样的痛苦也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会懂得。
既然宇文氏此刻还要对她这孙女以命相护,楚南栀也不食言,亲自到皇帝跟前求了宽赦的诏书,废去纪宛盈郡主的封号,流放三千里外至东北苦寒之地。
三日后,孙海棠在檀州闹市被处以极刑,楚南栀刻意让押送纪宛盈的士卒从闹市而过,自己则领着桑琪和汤惟铭等在东城门外十里长亭处为其送行。
看着身披枷锁、脚戴脚镣甚是狼狈的纪宛盈和押送队伍从官道上缓缓而来,楚南栀沿阶而下,行至纪宛盈跟前,面对这位曾经的宿敌,心中早已没了往日的憎恨,反而是生出了几分同情,语气冰冷的问道:“郡主将事情闹到今日这般田地可还满意?”
纪宛盈面如死灰的闭上双眼:“听说是皇嫂到皇帝哥哥面前求情才赦免了我死罪,你我二人早已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皇嫂何必如此惺惺作态。”
“这点郡主倒是说对了,本宫还就是惺惺作态,以其人之身还治其人之道,只是比起你以往那些肮脏手段不过是小巫见大巫罢了。”
楚南栀冷笑道:“如今不仅是老祖宗,连你纪家上下还得感念本宫的恩德,这样的惺惺作态也是件极为有趣之事。”
静默片刻,她有些无奈的瞥了眼纪宛盈,仰天长叹道:“说来真是可笑,这几年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我没见过,没曾想到头来竟是与小郡主成了宿敌,想来这便是女人都逃脱不了的宿命吧。”
这种感觉对她来说简直是恶心至极。
“小郡主这些年煞费苦心的想要离间本宫与你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