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病榻前,便见一道道帷幔将偌大的屋子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楚南栀尚未掀开帘子就已感觉到了窒息的氛围。
常年在这样的环境中睡觉能不病也怪了。
听着帷幔背后猛烈的咳嗽声,楚南栀顾视着堂中脸色阴沉的家眷们,细声问道:“大家可还记得尹大娘子当年发病的缘由,发病前有何征兆,医师们又是如何诊治的?”
孙海棠抢先答道:“妾身倒是记得,只因当年悦姐姐怀我家五郎待产时,正值主君和青禾王、唐家争斗得最为厉害,主母为此甚为忧心,时常彻夜难眠,妾身担心姐姐如此下去会影响生产,便征询主君的意思替主母寻了医师前来诊治,开了几副安神的参芪安神药,可产后不久姐姐就一病不起,还是落下了病根。”
“原来是产后留下的病根。”
楚南栀随口应了句,便上前去替尹氏把脉。
看着榻上病怏怏的娘子,纪怀章心里也是难受得紧,不住感慨道:“内人自打嫁入府中便随罪臣颠沛流离,来到檀州后整日里更是提心吊胆,没过过几天安生日子,好在有孙姨娘无微不至的照拂才让她挺过了这么多年。”
话落,眼中深情流露,看向孙海棠时充满了感激,便想着等皇后探完病再替孙幽孙礼父子求个情,好歹能保住性命。
孙海棠自知靠他这软性子,若不狠狠逼迫一番,断然保不住胞弟和侄子的性命了,只好假意附和道:“都是妾身分内之事,主君何必如此客气。”
听着这对狗男女郎情妾意,楚南栀只感恶心,可看病要紧,也懒得理会。
把完脉,又望闻问切之后,通过尹氏虚弱的面向和凌乱的脉搏,还有咳出的鲜血,她大致推断出尹氏该是肝与胃受损严重。
再询问其子女一番,尹氏本就是名门贵女出身,又得老祖宗疼爱,之前并无病史。
结合种种迹象,她渐渐意识到尹氏发病的缘由该是待产时那参芪五味子安神药出了问题。
五味子里,人参、黄芪虽是大补,可以补气虚、养气血、还能安神,但对于湿热过重、肝火旺盛之人却不宜多用,更何况是有孕之人,随便做一点手脚都能酿成大祸。
这孙氏能得纪怀章宠溺多年,还能过问州府政务,想必是有着其过人之处。
她想要做手脚定然会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以前医师开的药方府上可有保存?”
楚南栀随口问道。
“有的。”
纪怀章忙不迭的差人将药方寻来,楚南栀定睛细看,上面标注的五味药方,南五味子、党参、黄芪、酸枣仁和辅料淀粉、糖粉、滑石粉的确是安神五味子汤的成分,看不出任何端倪。
想了想,她笑着再问:“府上往日煎的药可还有留存?”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药渣也行。”
孙海棠一听,心中立时生出了警惕。
纪宛盈随口说出了姨娘想说却不敢说的话:“皇嫂,你这是做什么,你来府上看病也并非查案,怎生还要检查药渣?”
“小郡主这就有所不知了。”
楚南栀饶有兴致的回道:“刺史府人丁众多,万一有人想要暗中害大娘子和孙姨娘也不一定呀,毕竟这府上大娘子生病,所有人都会怀疑孙姨娘,借此离间她与刺史大人。”
“皇后所言既是。”
孙海棠心虚的赶忙让人将存的药物和今日熬的药渣通通取来。
她就不信一朝皇后连医术都能神奇到离谱的境界,能从蛛丝马迹中查出微小的端倪。
退一万步来说,即便她查出些什么,如今人都到了府上,也不怕她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楚南栀先是细细查验药物配方,从主药到辅料皆没有什么问题,之后又反复翻看药渣,终于在里面发现到了一丝异样。
拾起异味传来的药物,她闻到了一阵进门时藏在空气中的酸涩之味。
只见手里的药渣与人参的根须长得有些相似,若不认真查验全然察觉不出来。
笑望着神情淡然的孙海棠,楚南栀握着手里寻出来的那一小截药渣,并未多言,只是对纪怀章吩咐道:“孙太守父子罪恶滔天,不容饶恕,孙姨娘与太守大人姐弟情深,想来近来因此事甚为伤神,恐怕也是彻夜难眠,还请刺史大人为孙姨娘赐五味子安神汤安抚孙姨娘。”
一句话既表明了自己对此案的立场,也断了二人为其求饶的心思。
纪怀章本就对此事不报多大的指望,皇后发了话他更不敢开口,只是对不住这些年为自己一家辛苦操劳的爱妾了。
甚为心疼的端来桌上还冒着热气的汤药,递至孙海棠跟前,关切道:“棠儿,你这些日子总是难以安神,又为大娘子的病情揪心,就依皇后所言,快些喝了这碗汤药,夜里也能好睡些。”
谁知自己一番好意,立马引来了孙海棠的抵触:“主君,妾、妾身并无大碍,还是先替姐姐看病要紧。”
见她想要推阻,楚南栀厉声道:“怎么,本宫为孙姨娘赐药,孙姨娘竟不领情?”
看着纪怀章也是一头雾水,她又补说道:“刺史大人不必焦心,大娘子的病情暂无大碍,本宫给她开几剂调养气虚和肝火肠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