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儿子倒在血泊之中,独孤氏吓得面色铁青,踉踉跄跄的顿时跌倒在地,歇斯底里的哭喊道:“六郎,我的六郎。”
楚南栀哪曾想到纪容恒竟然如此鲁莽,直接就将穆六郎给杀了。
好歹人家有免死铁券在,不给穆家颜面也得给朝廷几分薄面。
她身为当朝皇后,也没有如此胆量,这一下直接打乱了她所有的计划。
好在如今已经弄清楚了青禾之地勋贵门户豢养部曲的法子,她已无需再忍气吞声做卧底了。
既然纪容恒开了这个口子,自己只需拿穆家和孙幽、孙礼父子去试探纪怀章即可,如果他果真有异心,便先以当阳城为据点,大家可进可退。
打定了主意,她默默的瞥了眼李三木,小声问道:“你此次前来带了多少人马?”
李三木凑到她跟前,低声回道:“陛下令末将领了骁骑营的两千精锐一直潜伏在檀州,只要皇后一声令下,末将即刻拿下这周康县。”
“好。”
楚南栀浅笑着点了点头。
加上纪容恒带领的这支劲旅足以解燃眉之急。
正在这时,人群中又响起了一阵骚动。
楚南栀顺着聒噪声传来的地方看去,见是纪怀章领着孙幽、孙礼父子姗姗来迟。
看着街道上混乱的情形和身首异处的穆六郎,三人皆是一惊。
目视着纪容恒沾着鲜血的佩刀,纪怀章随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不满的责备道:“容恒,你好大的胆子,穆家乃忠良功勋之后,纵然有过错也该由陛下裁决,你怎能将人杀了?”
纪容恒自知方才的举动鲁莽了些,可他并不后悔自己的决定。
他平生最痛恨的就是这种恃强凌弱、欺压良善之辈,义正言辞的开口道:
“本将今日为民除害,穆六郎无恶不作死有余辜,小侄的罪过到了陛下跟前小侄自会向陛下请罪,倒是叔父,小侄想问问,你身为一州刺史不勤政爱民,竟然纵容勋贵豪强肆意屠戮百姓,视人命如草芥,叔父可对得住陛下的信任,对得住我纪家的先烈们?”
“容恒将军这是说的哪里话呀。”
孙幽忙不迭的开脱道。
再看向哭得死去活来的独孤氏和倒在血泊中的穆六郎,他偷偷的瞪了眼儿子孙礼,不由得露出一张苦瓜脸。
本是想借穆六郎之手除掉赵家这支商队,没曾想木大掌柜一行人毫发无损,穆六郎却先遭人杀害。
“容恒将军,穆家六郎平日里是张扬了些,可也不至于落此下场,再说眼下檀州不少刁民意欲借着灾荒一事蛊惑人心,他替朝廷除掉这些奸吝之徒,以儆效尤,也不算是坏事,容恒将军总不想看着青禾之地被有心之人利用,再起祸乱吧。”
“孙太守真是巧舌如簧。”
纪容恒看向那些难民们,嘴角轻咧着不停冷笑:“你睁眼好好看看他们,不够都是些被你们压迫吃不上饭的饥民,他们不过是想求条生路,何错之有?”
独孤氏瘫软在地,哭得已是有气无力,听着众人的争执声心中更感烦闷,怒瞪着纪怀章、纪容恒和孙家父子,厉声吼道:“刺史大人,我儿被你纪家这混账杀害是所有人亲眼目睹的,我穆家满门为国殉职,六郎是我穆家唯一的血脉,今日你若不替我儿主持公道,也别怪奴家翻脸不认人。”
纪怀章此时也无比的为难。
一边是朝廷钦使是自己的侄子,而另一边则是朝廷勋贵,檀州城里得罪不起的望族。
深思片刻,他只好将难题丢到了妹夫孙幽身上:“你是如何治理当阳郡的,这穆六郎究竟所犯何事,让容恒竟对他痛下狠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刺史大人既然不知道穆家所犯何事,那就让我替你分说分说吧?”
楚南栀对纪怀章的骤然而至有些好奇,甚至对今日发生的许多事都充满了疑惑。
自己来周康县不过是临时决定的,为何纪容恒与纪怀章都跟商量好了似的一起来到了此地?
这实在让她想不通。
莫非又是幕后那人捣的鬼?
也容不得去细想,她凝神看向姿态慵懒的纪怀章,开口道:“刺史大人提领一州之地,难道竟不知本州的百姓是如何讨生活的?”
“你是何人,本官治政何须向你禀明。”
纪怀章对突然冒出来的这位名不见经传之人不屑一顾,冷嗤了声立刻扭过头去,继续思索着该如何处理这桩事情。
楚南栀却不紧不慢的继续挑衅道:“草民一介卑贱商贾人家,的确是不该过问此事,可看到不平事总是忍不住想多问上一问,这檀州人口五百余万,耕地却仅有八百多万亩,每年各类税银合计一处也不足两百万两,难道刺史大人就没想过其中的缘由吗?”
“怎么,你还想质疑本官治理州县的能力?”
纪怀章怒斥道。
“不敢,我呀只是想让刺史大人好好看看州内具体是什么情况。”
说着,楚南栀看向王老头,示意道:“老伯,今日你便讲讲,穆家是如何教你们隐没田地又是如何压榨盘剥你们的。”
王老头沉吟良久后,才将穆家强行合并户籍又霸占大家田地不肯归还一事如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