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楚南栀心里清楚林锦骁是想借机打压各大士族门阀,但如此不公的封赏,不仅会让尹、纪两族愤怒,老祖宗也会觉得心寒:
“夫君要不再好好想想,我听说当年老祖宗为了不让尹、纪两家太过骄纵,纵然尹太尉位极人臣,可也不过是赐了个侯爵门户,而纪尚书更是委屈,那尚书令虽说职轻权重,老祖宗却只让先帝恩赏了伯爵,
这些年唐、杨两家的门生一个个加官进爵,可两位舅父仍是矜矜业业助着先帝和老祖宗平定朝局,扶持你入京,他们盼你入京可谓是望眼欲穿,不该是这结局。”
哪知楚南栀劝说的话刚落下,林锦骁就起身将她抱了起来,径直到得榻前,将她安放下来,极尽温柔的说道:“好啦,尹、纪两家的事你就别操心啦,为夫自有盘算。”
楚南栀哪想去关心这些破事,若不是担心他与老祖宗生了嫌隙,自己这做孙媳妇的跟着为难,她才不愿过问。
林锦骁见她甚是不满,这才躺下身来,环抱着她,耐心解释道:“你心中的顾虑我都明白,倘若我们现在只顾着小家,就算是多赏赐些田产钱财给两位舅父也没什么大不了,可我们现在面临的是整个朝廷,
你想想,唐家、杨家还在时,两位舅父凭着皇祖母和先帝的威望就已经权倾朝野,如今若再行封赏,只怕他们不但不会感念恩德去静思己过,反而会愈发的肆无忌惮,到时候如何再去推行新政。”
沉吟良久后,他再度言道:“为君不易,这世间哪有绝对的公平可言,姑母一事他们虽没有直接参与其中,但绝不愿看着新政顺利推行,倘若此次两位舅父继续维护世家大族阻挠新政,不但与封赏无缘,为了天下大计,我也只有痛下狠手。”
直到这一刻,楚南栀才明白这家伙还是那狠厉的性子。
他对楚家对自己这般盛宠,虽是心存感激,只怕还有一个更为重要的缘由,那便是觉得楚家这些亲眷就算位及殊荣也不会左右到朝局。
平衡朝势这历来都是皇帝们所热衷的事情。
再细细思量,尹斯年和纪怀书也的确是让人忌惮,顶着侯爵、伯爵的门户就已经权倾朝野,倘若再行加封,那下一个唐家、杨家只怕又会出现。
念及此处,她不得不承认小白脸在为政方面比自己更为老辣,看得也更为透彻。
“既然夫君已有所决断,我自当夫唱妇随,只是老祖宗年事已高,如今为正国法,又痛心舍了长公主,夫君切莫再伤了她老人家的心。”
楚南栀语声沉沉的叮嘱了句,便没再搭话,静静闭上了眼睛。
革新官制一事是自己提出来的,事到如今她也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了。
眼下的帝国如若再任由世家大族把持举仕门路,也的确是难以看到出路,她不得不如此做。
而不管哪个年代,搞改革就必然会产生矛盾,这是不可避免的。
如今,她也只祈祷着锦纾公主和尹琉轩他们这些尹、纪两家的后辈能明白这个道理,并劝说尹斯年、纪怀书助着林锦骁推行新政。
这夜,两人终究闹得有些不欢快。
接下来的几日,林锦骁去州府考试院亲自察看了些学子们回答的策论,顿时被那些精采绝艳的文章给震骇到了,似乎看到了帝国中兴的希望,也更加坚定了革新朝政的决心。
陪着楚南栀一道将常延珏的灵柩回故里安葬后,安顿好一切事宜,在芦堰港仅是逗留了六七日,便督令所有人急急忙忙的回京。
到得靖灵城当日就迎来了入冬以后的第一场雪。
尹恩慈得知孙儿、孙媳回宫,命御膳房提前备了酒宴,冒着纷飞的雪花,领着尹、纪两家的族亲早早的就等候在了宫门外。
再次看到楚南栀的身影,尹恩慈激动得热泪盈眶,不等她上前,便蹒跚着迎了过去,紧紧环抱着她,欣喜的唤道:“栀丫头,哀家总算是将你盼回来了。”
回想着这一年里,孙媳妇不仅顺利的将重孙们带出了险地,圆满的完成了自己的嘱托让谢太子平安归国,更是助着孙儿稳定了后方。
这一切的一切她都看在眼里,褶皱的双手不断拍打在楚南栀后背上,不停安抚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四胞胎也纷纷上前来簇拥着二人,亲热地喊着“曾祖母”。
“哀家的好重孙,好重孙女。”
看着又长高了不少的四个小不点,尹恩慈脸上泪水和笑意夹杂在一起,俨然已是喜不自胜。
再看向乳娘们抱着的被裹得严严实实的两个小奶娃,她泪眼迷离的上前去,满是爱意的抚摸着小家伙们,迫不及待的催促道:“快让曾祖母抱抱小重孙、小重孙女。”
目视着这温馨的一幕,林锦骁淡笑着与楚南栀面面相觑了一眼,随后将她揽入怀中,对众人示意道:“外面天冷,护老祖宗先回宫吧。”
“对对对,哀家倒是糊涂了。”
尹恩慈担心着小家伙们着了凉,忙不迭的吩咐道:“哀家在华清宫设了家宴,楚国丈和大家远道而来,先入宫饮几杯接风酒暖暖身子,这京中啊哀家早已差人为诸位置办了宅子,倒无需再去驿馆下榻,晚些时候哀家吩咐人领着大家去认认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