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南栀的马车刚进老宅,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疯疯癫癫的喝骂声:“我是朝廷亲封的一品诰命夫人,我儿是王,你们谁敢对我不敬,我便让我儿统统杀了你们。”
桑琪轻喝住马匹,搀扶着楚南栀走下马车,一行人默不作声的向着院内行去。
到得客堂门前,正瞧见林锦芸、秦香莲姑嫂二人和两名侍女强拉着陈氏准备用饭。
看到楚南栀的身影,姑嫂二人领着侍女们慌慌张张的上前来恭敬的揖了揖身。
楚南栀慢悠悠的瞥了眼满头银发,凌乱不堪的陈氏,望着林锦芸,眯眼问道:“你母亲可好些了?”
林锦芸黯然摇了摇头:“回嫂嫂的话,她整日里便是这样,医师也束手无策。”
楚南栀思忖着颔首,从桌上端了碗盛好的汤缓缓靠拢陈氏,想要试探试探她是真疯还是装疯。
可刚靠拢过去,陈氏就吓得缩进墙角,颤颤巍巍的摇头晃脑:“你们休想害诰命夫人,我儿是朝廷的王,他不会放过你们的。”
说完,一把将楚南栀手中的羹汤推翻在地。
“母亲。”
秦香莲有些愤怒的朝陈氏瞪了瞪眼。
陈氏吓得赶紧抱住楚南栀的大腿,哀怨的啼哭道:“姑母,我不嫁,我不嫁,他害死了我的儿子,我不要与他续弦。”
“他害死了谁的儿子?”
楚南栀拦住上前来的姑嫂二人,弯下身去紧握住陈氏左边的手腕,目光锐利的直视向她。
陈氏身子抖动得愈发厉害,惊惧着俨然说不出话来。
僵持良久后,陈氏猛烈的咳嗽着,直接咳出血来。
楚南栀渐渐松开她的手腕,瞧她脉象凌乱不堪,倒不像是装疯卖傻。
站起身来,吩咐侍女们照看着陈氏,楚南栀凝视着一脸呆滞的林锦芸,沉声道:
“你二嫂怀着身孕,需要静养,往后就将你母亲安置到内院的东厢房里让人好生照看着,别让她到外院来吵到你二嫂。”
说着,又凝神看了眼秦香莲:“秦娘子如今怀着的可是你二哥哥唯一的血脉,切不能再出任何闪失。”
姑嫂二人只以为她是真心的关切,感恩戴德的点头道:“嫂嫂放心,我们定会遵嫂嫂的嘱托。”
“嗯,我会让海总管时不时的来老宅察看,你们若是有什么需要都与他讲。”
海大阿从楚南栀的眼神察觉出这陈氏必然是知晓些什么机密之事,生怕这疯妇惹出些幺蛾子,赶紧补说道:“王妃即将入京,老奴啊奉命照管殿下所有宗亲家眷,二位娘子在老奴面前无需客气,凡事都可吩咐老奴。”
“多谢嫂嫂,多谢海总管。”
姑嫂二人感动的揖了揖身。
想到今日王府的宴席,秦香莲有些愤懑的提醒道:“嫂嫂,今日那芊公主实在跋扈得很,趁着你不在,她竟然反客为主,全然不将你放在眼里......”
“芊公主的事你们不必多管,只需好好过你们自己的日子就好。”
楚南栀打断秦香莲的话,认真叮嘱了句,瞧着陈氏被侍从们带进了内院,又看向林锦芸,语气不冷不热的说道:“三娘年岁也不小了,我不在州府这段日子,你若是觅得如意郎君就去找纪师母,她会和你兄长替你做主,为你操持亲事。”
林锦芸颔首道:“二哥哥刚折,我如今只想着寻个愿意入赘进家中的郎君延续这一脉的香火。”
“也好。”
楚南栀笑了笑,本是想将这姑嫂二人打发出老宅,但她有此想法也不好违了她的心意,免得惹来怀疑。
横竖林锦骁的身世也不会一直瞒着世人,待得局势稳定下来,纵然陈氏是装疯,她果真知晓些什么也不会影响到什么。
眸光流转间,她又审视向秦香莲,这妇人便心领神会的答道:“嫂嫂不必担心我的事情,我与二郎夫妻一场,自会好好的将腹中胎儿生下来,将孩子养育长大。”
话落又即刻补充了句:“我定会好好教导腹中的孩儿,让他要向兄长一般做个顶天立地满腹才学的男子汉。”
“也好。”
楚南栀用同样的语气回了句。
毕竟这年头忠贞守节是所有女子共同的操守,倘若秦香莲果真一门心思的只想替林锦鸿守住这唯一的血脉,将来林锦骁得知自己的身世后也能勉强多份慰藉。
秦香莲不经意的打量了眼楚南栀的小腹处,怯懦的关切道:“倒是嫂嫂,此去京中,路途遥远,嫂嫂也有孕在身,一定要好生保重。”
“嗯,我记下了。”
楚南栀淡淡的应了声,又在院子里四处察看了一番,算是彻底的与这座住了数月的老宅做个告别。
临走之际,忽听一道颤抖的嗓音从背后响起。
她回过身去,只见林锦芸眼中泪光闪烁着,更咽着叮嘱道:“嫂嫂,你定要和瑞文他们平平安安的回来。”
楚南栀尚未来得及答话,这小姑子已是泣不成声,转过身去泪眼迷离的跑进了内院。
她虽不清楚兄嫂为何会对一家人这般关心,可兄嫂数次的以德报怨早已融化了自己僵硬的心。
从前她有多憎恨这妇人,如今便有多想亲近这非比寻常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