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南栀总觉得这事十分蹊跷,吴恩荣如果从水路来芦堰港,明显是为了避开戚家的人前去迎他,又怎会选择在这种地方对人动手呢。
只不过眼下种种迹象确实可以指向吴恩荣。
他在苍山边靠岸约见郑氏,之后郑氏以两人之间的秘密要挟吴恩荣,吴恩荣不从,便杀人掩尸。
想必接下来所有人都会以此推断吴恩荣作案。
楚南栀捏了捏手里被紫草染红的帕子,随后不动声色的藏入了怀中。
戚予欢、戚予婕匍匐在地已是肝肠寸断,又重新如疯狗一般开始攀咬了起来:“一定是楚家丫头,一定是她害了母亲,上千人在官道附近搜索了一夜都不曾找到母亲的行踪,她不过是去了趟家里,检查了遍马车,竟然就找到了母亲。”
楚南栀听得一脸无奈。
要不是为了彻查吴恩荣,她才懒得管这破事。
不容她开口,李策手里的大刀开始蠢蠢欲动:“戚家娘子说话还是要注意分寸,无凭无据的就想随意栽赃,我家兄长好心好意的替你寻人,你却如此以怨报德。”
唐儒也觉得不可理喻,他心知林锦骁对这位王妃的宠爱,上司不在跟前,做属下的也不能让王妃受了欺负。
没好气的白了眼蒋学屹,蒋学屹心惊胆战的去搀扶着戚予欢,又差人将戚予婕扶住,好生劝慰道:“休得胡言,方才平宁王妃已经说过了,那回城的马车上沾着淤泥,眼下这个时节只有苍山里面才有此恶劣环境。”
“那就是吴恩荣那狗贼害了母亲。”
戚予欢又重新跪了下去,向着唐儒和唐沅希请求道:“请大都督和郡主为奴家做主,立即惩办吴恩荣。”
也果然不出楚南栀所料,所有人都开始发出同样的呼声。
“恐怕也只有可能是吴太守了,此地离苍山码头并不远,如若他真的在此处杀人掩尸再从容的回船上也不是不可能。”
蒋学屹审视着唐儒,也郑重其事的跪下身去:“恳请大都督替下官及内人做主,严惩吴恩荣,还岳母一个公道。”
唐儒面色僵硬的蹙了蹙眉:“你们一个个的,平宁王妃在此,岳贵妃和东进王也已经拿下了吴恩荣,你们求我作甚,平宁王妃既然全权负责此次案件,她自然会秉公守法,不会徇私包庇吴太守的。”
“自然如此。”
楚南栀哪里看不出戚家这几口子是担心自己和林锦骁不肯严办吴恩荣。
说起来倒也不怪她们,只怪林锦骁太阴孙了,将祸水全部引到了岳贵妃和林锦穆头上。
如果不是自己预先知道了林锦骁的想法,恐怕连她也觉得小白脸是惧怕吴恩荣,不愿得罪吴恩荣岳家的势力。
她清了清嗓子,淡然说道:“既然各位都觉得是吴太守杀害了郑老夫人,眼下吴恩荣已被下狱,咱们这就回去提审吴太守便是。”
听到这话,戚家姐妹和蒋学屹才肯罢休,令人收拾了几具尸体抬着下山。
回到马车里,林锦骁看着风尘仆仆的娘子,一边替她擦拭着身上的泥尘,一边温笑着问道:“这么快就寻到了?”
“只要有线索,也不难找。”
楚南栀回道。
“可我怎么听说你是从戚家马车上那些淤泥断定郑氏的尸体就藏于此处的?”
林锦骁嘴角咧开,勾出一抹邪笑:“但你刚才在戚家问我的是这城外何处有染料厂子。”
“就知道瞒不过你。”
楚南栀从怀中掏出那块手帕摊开来给他看。
这家伙总归不如唐儒那般好骗,看来楚氏讲堂又得开课了。
看着她手里的东西,林锦骁愣了愣:“这是何物?”
“这苍山长满了紫草,想来这山里的染料厂子便是利用紫草为材料做染料的。”
楚南栀细细解释道:“紫草染色的部位是根部,马车进山从紫草上碾压而过必然会碾碎紫草根,那些草汁会附在车轮上,而我刚刚在路上又看到不少散落在地的白色粉末,
那粉末便是调色用的明矾粉,想必是运送途中不小心洒落的,这明矾粉和车轮上附着的紫草汁混在一起,就染成了紫红色,我刚才在戚家的车轮上发现了一些紫红色印记,瞧着又不像血迹,又掺杂着明矾粉的酸涩味道,便大致猜到了可能的第一案发现场。”
“就凭着这一丁点的蛛丝马迹你就能够猜到郑氏失踪的位置?”
林锦骁也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真不知道她从哪里学来的这些知识?
染料厂的事情他一个读书人都是一窍不通,这小妮子竟然如此通透。
一次又一次的刷新了自己的三观。
楚南栀也没法和他解释,这些化学上的东西恐怕就算是染料厂的那些匠人们也不知道其中的原理。
这紫草的根部含有乙醋和紫草醌,用明矾媒染,自然就染成了紫红色。
“有的时候断案关键的一点讯息就能主导整个案件。”
说到这里,楚南栀却忍不住皱了皱眉:“只是暂时还不能通过发现的这点蛛丝马迹断定杀人凶手,所以我没有将真实的情况告诉大家。”
“想必现在所有人都认为是吴恩荣杀了郑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