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南栀从他谨小慎微的一举一动中,察觉到这小子如今是觉得自己和林锦骁做了王爷、王妃,心里产生了卑微,顿时没好气的说道:“天都快黑了,再走山路遇上危险如何得了,今日你就和大家留在这边,歇息一晚明日再回去吧。”
“不打紧的,栀.......王妃。”
马来福僵着脸倔强的笑道:“现在山里驻扎着民夫和海防营的军士,遇不上什么危险。”
“来福,你不必和我这般生分,小宝们都挺喜欢你的,你别寒了他们的心,我既然认了你做弟弟,就是将你当作弟弟看待的,这点永远也不会改变。”
楚南栀并不希望这傻小子仍然坚守着当初的承诺将他自己困在山里做一辈子的猎户,此时又趁机重新开导起他来:
“现在你姐夫已经在断龙山修官道,不用你再去驱赶山里的凶禽猛兽,你虽是出身寒门,可并不是没有才学,也应该多为自己的事情想想,如此才不算是辜负了你伯父对你的养育之恩。”
林锦骁也敞开心扉说道:“听你栀姐姐的,别将自己画地为牢,你能得朱县丞另眼相看,可见不是寻常之人,好男儿就应该志在四方。”
听到这话,马来福在心里止不住的想笑。
从楚家过来,一路上听柳芸讲了不少他的事情。
他为了栀姐姐,剑指林氏耆老,得罪常家人,还自立婚契硬生生将他自己一辈子绑缚在楚家,这何尝不是在画地为牢,此刻倒堂而皇之的教导起自己来了。
马来福故作镇定的微微一笑:“栀姐姐和姐夫的好意我心领了,你们不必操心小弟的事情,姐夫为了各县百姓在断龙山修筑官道,又颁布均田策令,造福于民,我虽没有姐夫这样的本事,但也想凭着自己的能力略尽绵薄之力,带着猎户们驱赶豺狼和猛兽,如此也能让过往的客商们少些危险。”
“嗯,如此也好。”
林锦骁见他执意如此,也不再勉强,重重的在他肩头拍了拍,又面向还在清理鱼货的渔民们问道:“大家今年的收成如何,可能应付到年节?”
“殿下不必忧心,如今彭典史已正式接任海康县县令,他为各家都发放了赈灾银两和米粮,我们可以撑上一段日子了。”
孙家村的村民说完,又有些苦恼的看向楚南栀:“就是今年的鱼呀怕是又只能制成干货贱卖了。”
“此事不必忧虑,眼下断龙山的路比以往好走多了,离着芦堰港也不算远,你们可以将活鱼拿到芦堰港来卖,至于我要的鱼苗等着下了雨我第一时间让人去取。”
楚南栀说着从怀中掏出二百两银票交到马来福手上,叮嘱道:
“我把所有鱼苗还有今日这些鱼获的银子先付清,来福你负责分给大家,余下的待会出去多买些干粮吃食留着在路上吃,你回去也给你你姨父说说,让他将鱼货试着往北方运送,即便是干货到了北方也比在平宁州各郡能卖出更好的价钱。”
想了想,她又补充道:“我过阵子再想些法子看看能不能让活鱼在船上可以活得更久些,眼下冬花江一带已经畅通了,你们可以沿江而上再转靖芦运河一直往北行,这比出海风险低多了。”
渔民们一听,个个感动涕零的跪拜道:“如此我等便叩谢王妃大恩了。”
林锦骁听着心里也暖烘烘的,觉得自己此生娶了个好娘子,不仅处处深谋远虑,还懂得体恤百姓,有如此贤内助在身边何愁治理不好一州。
他也心潮澎湃的对大家叮咛道:“你们回到县里去好生耕种打渔,若是遇到难处便去找彭县令,他若解决不了,你们就直接上报州府,过些日子我会颁布策令,特赐你们越级上报的特权,并开专衙受理各地呈报的冤情。”
这话不仅让海康县渔民颇为震惊,连楚南栀也极为震撼。
越级上访放到她那个年代都不是件易事,更别提这个封建礼教森严的时代了。
想到海康县那些官员官官相护专行瞒心昧己之事就让人气愤,林锦骁此举虽不见得能从根本杜绝底层官员欺上瞒下的作风,但也算是给了黎民百姓们一条大胆申诉的渠道。
林锦骁交代完所有事情,又吩咐府卫们去准备了不少火把给渔民们赶路用。
送走了马来福和海康县渔民,楚南栀给张氏和潼安村的村民放了半日假期,让她们赶紧回家将欠戚家的租子还上了明日再回饭庄劳作。
已是傍晚时分,天边的斜阳映照在水面上,泛起金黄的涟漪。
楚南栀和林锦骁手拉手漫步在池塘边欣赏着四处的景致,四胞胎围在两人身边不停嬉闹着,这种惬意的时光让楚南栀心里无比的慰藉。
如果抛开靖灵城和驿馆那些糟心事,这样的日子真是让人满足。
虽说无聊了些,但也总能找到些作乐的法子。
只是那些糟心事不去想注定也是避免不了的,高处不胜寒,居安思危的道理作为一名从警多年的刑警,她又不得不去思量这些事。
林锦骁瞧着她郁郁寡欢的神情,也不知是因为马来福还是驿馆的事。
他忽的停下脚步,先吩咐桑琪带着小宝们到一旁游玩,接着才注视着楚南栀温雅的笑道:“怎么了,为何突然又不开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