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是朝向窗外的,景渊记得时叙并不喜欢烟味。
果然,景渊很快看见时叙皱了皱鼻子,他失笑道:“我抽完这支,还是去洗个澡吧,不然带着一身这种味道,恐怕您半夜会忍不住把我踢下床。”
“没必要,是你抽烟的话,闻起来其实还行。”时叙抓着景渊的手晃了晃,他一直知道景渊会抽烟,不过,基本没有面对面地见过。事实上,景渊极少抽烟,特别是当着时叙的面,景渊应该也没有烟瘾之类的,只有心情不好时才会突发奇想地点上一支烟。
闻言,景渊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握住时叙的手,说:“算了,抽不下去了。”
如此说着,景渊伸出两指从唇间夹出香烟,径直将燃着的烟头压在自己的小臂上,他就这样犹如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地熄灭了剩下的大半根烟。
“你!”时叙不禁瞪大了眼睛,他即刻捉住景渊的手腕,“你干什么?”
景渊扫了一眼手腕上被烟头烫出的丑陋圆点,此刻那个地方鲜红鲜红的,但景渊满不在乎地道:“没烟灰缸嘛,烫一下而已,明早就看不见了。”
“景渊,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时叙的脸色变得很严肃。
景渊把未抽完的香烟投进小沙发右侧的垃圾桶,笑着摇头:“没事。我只是莫名其妙地想起了他们总是拿来调侃我的话。”
时叙一面从床头柜的第二个抽屉里取出一支小小的治愈喷雾,一面微微皱着眉头问:“你指的是谁?”
“同伴,反抗军的人。”景渊看着时叙将药液均匀地喷在自己的手臂上,他的目光越发温情,“他们老是说我,说我被雄虫消磨光了斗志。”
时叙仍未明白:“什么?”
“简单来说,就是一句玩笑话。”景渊抱住时叙,把头埋进时叙温暖的肩窝,声音闷闷的,“我本来也以为那仅仅是一个玩笑的,但现在我突然发现好像不是那样。自那天同您分开,我不止一次觉得后悔,有时候还会自私地想或许回到您身边也不错。身为反抗军的核心成员,我却不断地动摇着,乃至生出退缩的念头,比如说现在,我不想走,一想到要离开您,我就完全无法忍受。”
话说到此,景渊的声音便染上了些许压抑的哭腔。时叙很快感到自己的肩上有些湿意,他把景渊搂得更紧,一手轻轻拍抚景渊的后背,一手揉捏景渊的后颈。
景渊继续倾诉:“我终究比不上时希,不如他坚定,不如他勇敢。时希明明不用反抗,就能拥有很好的生活,可他仍然愿意冒着失去一切的危险,站在所有人之前,我知道他从一开始就做好了牺牲的准备,这样的觉悟从未有一刻被削弱。而我,分明曾经受到过那样的对待,竟然还会在好不容易获得反抗机会的时候犹豫……”
时叙沉默片刻,忽然问道:“明天,你跟时希走,还是留下来?”
景渊没想到时叙会问这样的问题,便抬起头来看时叙,尽管景渊的眼睛下缘红了一圈,但他的声音依然笃定:“当然要走。”
时叙又问:“如果我保证你留下来,也不会被问责呢?”
“不是这个原因……”景渊摇摇头,适才爆炸的情绪貌似平静多了,“无论如何,我都不可能真的坐视不理。”
“所以啊,”时叙轻笑道,“为什么要那样说自己呢?我认识的景渊少将,可是明明很聪明却依然愿意做别人眼中的蠢事情的人。他可以放弃辛辛苦苦得来的高级军官的头衔,还可以抛下爱人和孩子,这一切全是为了建立一个更好的世界,也给更多的人争取更好的生活呀。”
景渊的耳根不知怎么红了一些,他趴在时叙肩膀上嘟哝:“这听上去不太像夸奖……”
“你是不是最近太忙了?”时叙摸着景渊的头发,宠爱地亲吻景渊的眉心,“我熟悉的景渊从不是懦弱的人,这一点,你就不要自我怀疑了。更何况,倘若你真能没有丝毫不舍地离开我和小谨,那我们才要伤心了。”
时希柔声哄着景渊,单纯说“哄”也不恰当,大概应当使用“开导”来说明。景渊身在其中看不分明,但时叙看得清清楚楚,他知道,景渊与时希本就不是同一类人。
时希在时家长大,时怀清和顾珏多少有一些偏心,但终归不会对自己的孩子太过严苛。相较大多数雌虫而言,时希无疑是十分幸福的了,家庭富有不说,雄父与雌父也相爱,可以说是很难得了。正因如此,时希性格强势,时怀清和顾珏也没有特意培养时希对雄虫的服从意识,是以他素来对虫族种种不平等的现象愤愤不平。时叙记得,时希有一段时间很希望成为超级英雄式的人物。
景渊则不幸得多。遭受家暴的童年显然在景渊的心中留下了无法抹去的阴影,由于雄父的恶劣行为,也使得景渊没有感受过什么家庭的温暖。因此,景渊更为渴望一对一的家庭,这一点,时叙很早便发现了。儿时的经历,到底是令景渊缺乏安全感,这完全体现在景渊很多时候毫无道理的忧虑之中。很多东西,经年累月的,早已刻进了景渊的骨子里,他会踌躇徘徊、游移不定,全是因为在他心中的那架天平上,一边摆着家庭,一边摆着理想,就算他自己也分不出究竟哪一边更为重要。
时叙理解景渊的处境,他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