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帐内,刀刀抓着燕熙的手,哭了许久。燕熙给了她一方新帕子,她把帕子哭擦湿了,像要把多少世的生死委屈都哭出来一般,眼睛都哭肿了。
这一次没有形势所迫,他们有足够的时间,燕熙耐心地等刀刀调整好情绪。
一柱香的时间过去,刀刀终于安静下来,燕熙给她倒了一杯水,柔声说:“可以说一说从诏狱之后,你都去了哪里吗?”
刀刀一听诏狱,猛地战栗了下,眼里闪过惊恐的光,好半晌才握着杯子低低抽涕道:“诏狱那一世,是我最苦的一世,再转世便到了边疆,西境、北原、东陵、南疆我都去过,我做过难民,做过逃役的军户,死在土匪窝,死在边境,还有一回逃难到漠狄,被那边的人折磨致死……”
刀刀顿了下,声音里带了无奈和憎怨:“我真是受够了!”
燕熙愁眉看着刀刀,刀刀的经历,光听字面的意思,已经让人无比揪心了。
燕熙回忆起诏狱里那个披头散发,在癫狂边缘嘶吼的刀刀,时隔许久,仍然叫人悚痛。
可那竟然还不是结束,那之后刀刀还经历了很多悲惨的人生,燕熙一时心疼得心都拧起来了,以至于他一个字也不敢轻易开口。
刀刀放下杯子,回忆起那些事,整个人散发着颓唐绝望的气息:“我一度已经疯了,疯了就可以逃避现实。可这本书太凶残,每次我疯,它就用更黑暗、更惨痛的遭遇折磨我,它要让我清醒地看着这个世界。”
刀刀的泪无声地滑下来,她没意识到自己在哭,连眼泪也忘记去擦,任那泪水滑落下巴,哽咽着说:“原著恨我,我写的每一个字,都在凌迟我。”
燕熙轻轻拍着刀刀的背说:“这一世瞧着挺好不是?要往好处想。”
“若是没有你……我可能最后真的会疯,不仅会疯,我会被折磨得连灰都不剩的,最后魂飞魄散、灰飞烟灭。我不想消失,我要留着魂魄,魂没散,就还有无限可能。”刀刀眼里闪动着求生的光,她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紧紧捉住燕熙的手说,“我最庆幸的事,就是当年回复你说‘把笔给你’,是你改写了原著,这本书的走向已经完全逃离我原来的大纲了,从某种意义上说,现在笔在你手上,你才是作者。燕熙,是你救了我,救了这本书。否则按我自己写的剧情,真的后果不堪设想。”
刀刀眼神与神情都是纯真,并不似城府很深的人,就像原著甜宠部分的主角一般,没什么心机,善良到甚至有些无知。
燕熙不明白,这样的人,会何要写那样的反转结局,沉吟道:“为何你自己写的书,要如此折磨你?”
刀刀思考了良久才道:“这个问题,我也想了许久,近来我才想明白。我曾回复过读者‘文是按既定逻辑写的’,我想,问题就出在逻辑上。我给原著设定了完整的世界观和人物关系,文披甜宠的皮,实际是暗黑的虐文。书里是一个烂到无可救药的世界,所有罪恶都环环相扣,又因为书很火、数据很好、很多人看,把这个世界养活了,当这个世界有了意识之后,它就是一个底色为‘恶’的世界。但因为世界的主角燕熙是善良的,恶要主角死,而善要主角活,恶与善激烈碰撞,这个世界本身在受尽折磨。”
刀刀说到这里,顿了片刻,重重叹了口气接着说:“我被拖进原著,是原著在反噬我,原著认为我是一切的始作俑者,原著也在崩溃的边缘,它也需要发泄,所以原著来向我讨债了,要把它的痛苦转嫁给我。”
燕熙听得毛骨悚然。他屏息瞧着刀刀许久,把刀刀瞧得低下头去。
燕熙心中升起个疑问,在看到刀刀躲闪回避的神情后,他还是咽了回去。
燕熙关注的是,两个更关键问题。一是主角到底能活到几岁;二是有什么办法消除这种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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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熙问出了第一个问题:“按你原著里的设定,原主的体质,到底能活到几岁?”
这是核心设定,刀刀不可能忘,她不假思索地道:“按我大纲的设定,燕熙是活不到成年的。”
燕熙胸口一闷,脸色刷一下白了。
刀刀嘴快,没想太多。一看看燕熙反应这么大,连忙拍了好几下自己的嘴巴说:“呸呸呸,我这乌鸦嘴,我说的不是你,是原主。”
燕熙缓过那阵闷痛,诧异于自己潜意识里先是想多陪陪这个世界的人,其次才是对时间不够完成目标的担忧。
他陷入更加左右为难的境地,在心中叹了一口气。他的思绪很快,转念间找到了两件事的交叉点——无论为着哪一样,他必须要在这副身体支撑不住之前实现登基。
燕熙微沉了脸,手指轻轻蜷了蜷说:“这副身体到底差在哪里?”
刀刀道:“我设定他先天不足,无法寿终正寝。即便是从小没吃什么苦,人人都宠他,仍然是小病不断,大病常来。”
“这只是你最初的设定,但情况有了改变。”燕熙回忆了自己刚穿过来时的身体,摇头道,“原主虽然被锦衣玉食地养着,却自小缺少锻炼,后天保养不当也是他早逝的原因。我穿来时,他就胖得病态,唐遥雪倒是自小有提醒要锻炼,苦于原主自己不爱动和底下人阳奉阴违,又有长公主时常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