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予安接到邻居哥哥的短信,说是李老头留下的房子这几天有不清楚的人进进出出。
鹿予安担心真有贼不长眼偷到李老头破院子里去,下课就往李老头院子跑去。
虽然是白天,但阳光都照不进去的破旧巷子格外的阴暗,巷子边上累积着泛着恶臭的污水,泛着绿色色脏水中依稀可以看见几个漂浮的针头,上面苍蝇嗡嗡的盘旋。
城中村流动率很高,不过是大半年没有回来,周围的邻居就已经换了一大半。
鹿予安住在巷子里的尽头,而李老头家就在另一侧。
巷子头最近新安新装了路灯。
初中那几年,王茹被李方嘉打得狠了,身体一直不太好,李方嘉成天在外鬼混,乐乐那端时间情况非常不好,总是无缘无故咬人,需要药物干预,那些药也报销不了,他只能他私下找了一些看场子的活。这种活不需要年纪多大,机灵就行。
一下课就往那边跑,每天回家基本在半夜。
那段时间,这一片出了好几起晚上持刀抢劫的案子,没有监控,警察也没有什么办法。
鹿予安也不觉得是什么大事,只往自己书包中塞了把水果刀。
但每天他回家,都看见李老头撑着个拐杖,打着手电筒站在巷子口等着他。
他问李老头,这把年纪这么晚还在外面干嘛。
李老头梗着脖子说,天太热,出来乘凉。
再后来,他就看到李老头,用小推车重新又撑起那个杂货小摊子在篮球场卖冰水,他知道李老头是为了他。
炎炎的夏日,他把李老头赶回家,自己去替他摆摊。
李老头其实眼睛不太好,有很严重的眼疾,几近失明,所以他很少自己作画,偶尔情况好不错的时候,画出的水墨山水也是墨色淋漓、浓重郁积,黑密厚重,画材店老板嫌弃远远看过去黑乎乎一片,不清爽,不肯给高价。
刚刚上初中的鹿予安去医院问过做恢复视力的手术多少钱,他算了算,等他工作几年,能够把钱凑齐。但没想到李老头没有等到那天。
李老头病得坐都坐不起的那段时间,他按照李老头的意思,将李老头带回了家,李老头意识已经不太清楚了,最后一天,反倒清醒,一遍遍拉着他的说,反复说,他太要强,害怕留他一个人,没个亲人照顾。
最后那句含糊的爷爷。鹿予安也不知道弥留之际的李老头也没有听到。
所以,鹿家回来找他的时候,他只犹豫一个晚上,就跟着他们回去了。他想,七七李老头回来看他的时候,能够走得安心点。
不大的院子远门深锁,大铁锁上有厚厚的锈迹,荒芜许久。
鹿予安熟练的从墙边豁口翻上去,轻巧的落在院子里面花圃里,李老头很喜欢种花,可惜他最后病重的时候,已经照料不了那些花儿,他努力学着李老头的样子照顾,但是他没有天分,花还是死去,只剩下片片荒芜的野草。
鹿予安四处看了看,并没有什么人乱翻的痕迹,才放下心,这一片太乱了,他搬到鹿家之前,请邻居定期来看看。李老头满屋子都是他卖不出去的画和各种骗着鹿予安做的颜料,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应该不会有人不长眼,偷到李老头家里。
虽然是这样,鹿予安还是将李老头的那些画好好收起来,将房子门窗都锁好。
走之前鹿予安想了想还是从屋子翻出前做的石青、广红、胭脂红等颜料揣进校服兜里,修补妈妈那副画需要用到这些。妈妈作画的时候用的也是天然颜料,修补自然也需要用天然颜料。
相比市面流通的通货颜料而言,天然颜料其实色彩更加妩媚鲜艳,保存的时间也更加旧,只是制作复杂,现在少有。
因为李老头作画都是用自己制作的天然颜料,所以鹿予安也会,特别是李老头眼睛越发不好之后,屋子里的颜料大部分都是鹿予安制作的。
离开小巷的时候,巷子门口却突兀的停了辆亮黑色的迈巴赫。这种车在这片少见,最起码鹿予安在这里生活了五六年都没看到过,因此不免多看了几眼。
巷子口四个流里流气的青年,见鹿予安走出来,抽着烟,插着兜走过来,将鹿予安围住,为首的黄毛青年目光上下打量鹿予安,递了烟盒问:“鹿予安?”
鹿予安被四人人围住没有丝毫的胆怯,镇定自若从中抽了根烟,顺手接了打火机,没有抽,任由烟雾在指尖弥漫,才反问:“肖雨西找你们来的?”
这四个人从放学就跟他一路,到巷子里,才被他甩了,没想到竟然守在巷子外。除了肖雨西,大概也没有人这样持之以恒的找他麻烦了。
他了看他们打扮,想了想又追问一句:“郑哥路上的?”郑哥是在这一片混的,这一片的小流氓们多少听过他的名字,一直帮他的邻居哥哥就是跟着郑哥的。
他这话一说,黄毛青年没有之前随意,反倒细细打量鹿予安,谨慎问道:“兄弟也是郑哥朋友。”。郑哥是这片的大人物,他们充其量只在远远看过几眼。
鹿予安不可置否的点点头,黄毛看着眼前穿着校服的高中生,心中也有些吃惊。
以往这种没见过世面的高中生都是软柿子,随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