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渝小声地向星空提议：“……要么,先下手为强？”

“你准备怎么做？”星空反问。

啊，这还真是个好问题。

随渝低下头，用喝果汁的动作掩饰此时此刻的僵硬。刚刚还谈笑风生的伙伴,在眨眼间就变成了被白色乳质石膏包裹的骷髅,浑身还挂满了葡萄藤般的细密血管——如果有的选，随渝真的恨不得穿越时空，抽几分钟前的“自己”一巴掌,让你回头看,有什么好看的，搞得没准模组结束了回家睡觉还得做噩梦……

梅尔维对此一无所觉。

他饱含情绪地赞叹着说：“这可真是一幕好戏啊。”

“……”随渝一句话也说不出，他其实很想掏出一面镜子，让这位大佬好好看看自己的造型,他肯定会把刚刚的赞美吞回去。呵呵,一幕好戏？如果自己是这幕戏剧里的炮灰，相信这群人肯定会重新对好的标准进行定义的。可这样的话，随渝也不敢说——

这一刻,他想到了很多恐怖故事。

在那些恐怖故事里面，死者往往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死去的事实,但一旦这个事实被戳破，他就会立刻发狂，进行无差别的攻击。出于这样的忌讳,随渝尽量装作自己没有看见，之前星空说得对，他手上没有武器，也不能断定对方有什么样的底牌，暂时静观其变是最好的选择。

拍卖场上，已经有人陆陆续续地开始报价了。

“一百万,一百万，还有能出更高价格的人吗？”

“哦哦哦，有人一百二十万！一百三十万！”

随着拍卖师尽职尽责地报价，这颗心脏的价格也一路水涨船高。随渝不知道这些数值的具体购买力，但看下面的狂热氛围，也能猜到这个价格绝对不低。而梅尔维一点也不着急，他正晃动着手中玻璃杯里的红酒，感叹着说：“格兰，你知道拍卖会最好玩的地方在哪儿吗？”

“哪里？”随渝尽量言简意赅。

“在拍卖会刚开始的时候，叫价很低，小鱼小虾们迫不及待进入抢食，他们都有一个错觉，觉得好像能在自己的承受范围内……或者说，他们觉得自己能够抢到手。而这时候，巨鳄入场，瞬间将他们打回原形，那瞬间，他们的表情真的很好玩。”梅尔维笑嘻嘻地说，他原本想在小美人面前塑造出纯白无瑕的形象，但此时此刻，这种露骨的言语已经将他的本性暴露出来了。

梅尔维丝毫没感觉到，这有什么地方不对。

可随渝发觉了——

这是一种非常骄傲得意的心态。

梅尔维已经按捺不住澎湃激昂的情绪，迫不及待地向随渝炫耀。

不过，梅尔维所说的小鱼小虾，仅仅是指正在喊价的那些人吗？

过了一会儿，喊价渐渐稳定下来，大概在五百万左右徘徊。这个价位显然超过了大多数（看不见拍卖场上异常情况的）乘客的心理价位，只有一两个还在争取，两万三万的往前叠加，就连拍卖主持人都觉得差不多到了极限价格了，握紧了小锤子，随时准备敲响它：“五百三十二万，五百三十二万，五百三十二万，没有更高的报价了吗？那么恭喜你……”

一个新的报价出现了。

在那个数字出现的同时，就连拍卖师本人都出现了短暂的失神，他盯着某个包厢的方向，呆滞片刻后，才一个激灵醒悟过来：“三号包厢的顾客报价六千万！六千万！这……这竟然直接翻了十二倍，整整十二倍！这是我拍卖生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盛况！”

随渝很能理解拍卖师的激动。

因为，他现在也觉得血压升高，随着那位——不知道是阿莉西亚，还是巴瑟斯特的那位举牌人，参加了竞拍后，原本在地板上若隐若现的血管们，竟然缓慢蠕动起来。虽然很轻微，但随渝可以肯定，这些血管非常有节奏地跳动起来。

……搞了半天，这还是动脉血管啊。

两个包厢里的人争先恐后地将报价往上抬，过了五六分钟后，梅尔维也加入了战场，将价格又哄抬上了一轮新的高峰。不过，随渝觉得，拍卖会上的其他“小鱼小虾”倒没有出现什么巨鳄入场的绝望，他们大多数人都不了解这颗心脏代表的意义，仅仅只觉得是个稀罕玩意儿，见到巨鳄们纷纷争夺，纷纷激情前排，看起了热闹。

见梅尔维不再关注自己，随渝立刻低下身，虚化了一只手，将一根只有面条粗细的血管从地下抠出来，血管从中间断裂，立刻就有鲜红的血液从里面滴滴答答地流淌出来。梅尔维仍然在打价格战争，没有注意到这里的小小变故。

随渝把玩着这根小小的血管：“星空。”

“嗯？”

“你说，如果我把这根血管接到自己身上会如何？”随渝问。

星空被这个胆大妄为的假设吓了一跳，差点脱口而出一句“你疯了吗”，他艰难地将这句一点也不守秘人风格的话吞下去，非常委婉地规劝说：“你也应该看得出来吧！这不是什么好东西，如果不想撕卡的话，最好不要那么做。”

“但是，梅尔维还活着的吧？”

星空沉默以对。

但随渝从守秘人的沉默中，得到了他想要的讯息。有时候，要确认某个事实，其实不需要当事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