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当蒯彻从齐国离开时,他身边的书童感到十分茫然:“如今秦军兵临魏国城下,魏国危矣。先生若能劝说齐王发兵救魏,魏王定会牢记先生的功德。先生为何不去游说齐王?”
蒯彻叹息道:“一切都已无用了。那支入赵秦军能以十万人,大败燕军六十万人。所有的计谋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不奏效了。现在即便山东六国联合起来,也不是秦军的一合之敌,秦灭六国,已是大势所趋。”
天下一统,对于蒯彻这样的纵横家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局势越是复杂的时候,越能显出他们的能耐来。如当初苏秦身挂六国相印为合纵游走奔波之时,何等风光。
张仪为秦连横六国国君时,又何尝不是各国国君们的座上宾?
若是任由秦灭了六国,哪里还有蒯彻发挥的余地?故而在最初,蒯彻也曾去游说魏王增,燕王喜,希望合纵大军多少能够给点力,给秦国制造些麻烦。
可惜,合纵只在各国实力能够相互制约时奏效,秦军的实力强得远超蒯彻的想象,燕赵等国的拉胯程度也超出了蒯彻的认知,蒯彻自然就不陪六国国君玩儿了。
毕竟,他只是想出人头地,而不是找死。
书童又问:“既然秦灭六国已是大势所趋,为何我们不去为秦国效力?”
蒯彻摇了摇头:“秦有纲成君蔡泽,有姚贾,有顿弱。我若去了,也不过是给他们做个添头,秦王如何会看重我?再者,如今优势在秦,六国皆要避其锋芒,即便能为秦说服六国,那也不是我的功劳。”
罢了,罢了,既然这天下暂无用他之处,他就暂且隐居起来,静候时机。
秦虽隐隐有吞并天下的趋势,但蒯彻自认还年轻,未尝等不到六国反噬,天下大乱之时。
在原本的时间线中,蒯彻便是在秦二世元年登上历史舞台,凭一张三寸不烂之舌劝降了三十余城,为大秦的土崩瓦解贡献了属于自己的一份力量。
他最不缺的,便是耐心。
……
蒯彻走了,魏国之围却还需有人来解。
近些日子,魏王增忙得焦头烂额,生怕哪一日醒来,便听到秦军兵临大梁城下的消息。
“寡人送出去的信,还没有人回吗?”
魏王增极信任蒯彻的本事,他本欲让蒯彻为他奔走,促成魏、赵、齐、楚合纵攻秦之事,以解魏国之危。
可惜,蒯彻不见了踪影,魏王增派人加急送出去的信件,也犹如石沉大海一般。
这也让魏王增不得不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如果最终魏国不得不独自对抗秦国,魏国有多少胜算?
魏王增一遍遍地问着自己这话,心中却没有底。
其余几国会坐视魏国被秦国所灭么?他同样不知。
如今魏兵不如秦兵那样敢拼,魏国又没有一个如同魏王增的叔父信陵君那样的将领,在老将蒙骜的攻打下,魏军节节败退,数日功夫,已
被秦军连下十城。
若是能用几座城池换得秦军退兵,魏王增倒也不在意向秦王低个头。
可他不知秦王的胃口究竟有多大,倘若秦王要灭他国祚,亡他社稷,魏王是断然不能答应的。
哪怕焦头烂额至此,魏王增也没想过任用如今居住在魏国的廉颇为将。
即使廉颇早年便已声名远扬,可魏王增毕竟没亲眼看过他的本事,自然无法对他产生信任。
至于魏王身边的人,他们早就看这高傲无礼的老将不顺眼了,又岂会为他说好话?
廉颇这个也瞧不起,那个也瞧不上,但凡他认为没有真本事的人,都入不得他的眼。他早就在不知不觉间把魏王增身边的人给得罪了。
如若魏王增要用廉颇,他身边的近侍才要着急。
……
当魏国边境火烧眉毛之时,齐王宫中,正是一派歌舞升平之景。
齐王建是个懂得享受之人,大臣们也跟着有样学样,整个国家都沉浸在热闹欢欣的氛围中。
李令月一行人踏入齐国时,看到的便是一派与燕赵之地迥异的景象。
燕赵之地需要防备匈奴和东胡的劫掠,需要面对强秦的觊觎,彼此之间还时不时打个仗,因而草木皆兵。
久未经历战事的齐国,则展现出了难得的富饶与安逸之景。
与其余诸国相比,齐国就像是烽火连天中的一处世外桃源。
但这绝不是什么好事,常言道,“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曾经强极一时的齐国,如今的实力还剩下几分?
姚贾指着前方一处建筑,对李令月道:那里就是稷下学宫了。齐威王与齐宣王时期,此地才是真正热闹。当时,但凡有名望些的士子,都要来稷下学宫议学、议政。可惜,齐湣王时,五国攻齐,齐国险些被灭,这稷下学宫就落魄了下去。齐襄王时期,稷下学宫虽有中兴之势,奈何他的继承人没有将这种势头传承下去。如今的这位齐王建并不在意稷下学宫,这稷下学宫,如今早已凋敝不堪。?()_[(()”
齐王不再出现在稷下学宫之中,不再利用稷下学宫来招纳贤才了,贤才们自然也抛弃了稷下学宫,抛弃了齐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