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3 章(1 / 2)

乘着夜半的风,两人在日出时登上飞机,没作拖延。

曦光从舷窗玻璃照进,柔和的光线丝丝缕缕,跳跃在江初的发梢,有种尘埃落定的美好。

循着江初的视线,池南暮也望向窗外,呼吸不自觉靠近,带着些麻意。

江初回头望一眼,无暇顾及池南暮,只有指尖在座椅扶手上乱点,不安肉眼可见。

如果江溪无法恢复如初,一辈子只能卧床,该怎么办?

再严重一点,江溪就像池南暮一样,忘记了他,忘记了所有事情,视他如陌生人,该怎么办?

听到消息那刻的喜悦渐渐消去,江初开始紧张,如果江溪用陌生恐惧的眼神看他,他很确定,他没法再次承受这种痛苦。

倏然,飞机有一瞬剧烈颠簸,晃得身后的乘客发出惊呼。

“女士们先生们,航班遭遇气流......”广播里传来空姐抱歉的通知。

播报到达尾声时,左手背上忽然覆上厚重的暖意,池南暮的掌心紧贴着手背,微热干燥。

江初侧头,正对上池南暮的眼睛。

“就这一次。”池南暮有些乞求地说。

手背上的热意温暖,莫名地,熄灭了不少紧张感。

不得不承认,如果池南暮不在,他会更不安。

但现在这种情形算什么?

他们之间,又算什么?

不清不楚,纠缠不清,回不到当初,也看不到前路。

“随便你。”江初想不明白,也没精力想,倒没有挪开手,默认着偏头,继续望向窗外。

司机早在机场等候。

下了飞机坐上车时,池南暮还握着江初的手,几乎是牵着江初上车。

江初不主动提,池南暮就不松手,装傻似的。

车子穿梭大半个城市,他们像是回到从前,坐在后座,沉默,指纹贴着指纹,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如果没有车祸......

又一次,这个想法浮现在脑海,江初轻嗤一声,笑自己不长记性。

他怎么又开始贪恋那些虚假的东西?

贪恋一个虚假角色,贪恋一段注定会结束的爱情。

到了富生医院,下车时,池南暮忽然松开手。

秋风一吹,冷意席卷手背,江初步履一顿,竟有点不习惯。

不过池南暮只是松手,衣袖仍相贴,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自然地近。

病房门大开着,灯光从门里奔涌泄出,江初头一次觉得,医院的走廊是亮堂的,充满光耀与生机。

江初走近房门那刻,池南暮倏地停了脚步,没再向前走,而是转了个身,身形隐在门之外。

身旁失了陪伴,空荡荡的,江初心头发慌,猛地一跳,立刻回望。

池南暮却没出声,只是勾起唇角,温和地笑笑,指指病房,做了个安静口型。

——你进去吧,我就在门外。

“江小姐,你弟弟来了!”

医生听见动静,立即出声。

江初屏住呼吸,缓慢地转身,视线缓缓落到病床上,在对上江溪视线的那刻,一下红了眼睛。

江溪的眼神清明,没有一丝混沌,和他一样的杏眼,轻巧地眨,灵动又清醒。

“昂.......呜......”

江溪说得很吃力,像是模糊的呓语,缺了声母,咿咿呀呀的。

但江初听得懂,那不是乱说,而是他的名字,江初。

这一次,上天终于不再赐予他苦难。

在他用那么多厄运交换后,他真的得到怜悯。

-

昏迷年月太久,江溪的复健计划,至少以年为单位制定,从表达、认知再到能像平常人一样行动,每一样都得重建。

在醒来的翌日,江溪就转了院,转到池南暮曾经做复健的医院。

江初没开过口,但池南暮还是动了关系,把曾经负责给自己做复健的医师请来。

医师的团队在国内已是顶尖,所以江溪恢复得格外快,两个月后,基本能表达所想的意思,甚至不用旁人搀扶,自己就能下地缓慢行走超过十分钟。

江初守在医院,而池南暮每日结束工作,也会来医院,多数时候赶上饭点,还会与江初一起吃晚饭。

他们之间的关系达成一种友好的平衡,负面的情绪暂时被放下,谁都没主动提从前的事情,但江初隐隐觉得,池南暮好像在远离他。

这种远离不是冷漠的疏离,像一种缓慢而无声息的道别,只有一个趋势,不知道何时会发生。

江溪私底下问过池南暮和他的关系,江初不知该怎么回答,更怕自己结了婚又离这件事会刺激到江溪,索性胡说敷衍,还交代护工不要说露嘴。

天气愈发冷,深冬将至。

今年的雪来得格外早,十二月中旬,还没到最冷的时候,雪籽就跟着冷雨一起落下来。

雪花越落越大,今日天黑得早,过了六点,池南暮还没来,江初不再等,先同江溪一起吃晚饭。

“你的朋友,今天不来吗?”江溪说话依旧是慢吞吞的,咬字也有些含糊。

“他可能还在工作吧。”江初拿调羹,舀了一勺鸡肉糜熬的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