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儿想到这人竟然径直走到沈清川跟前, 半卧倚靠在沈清川膝下,十分恋慕的模样。
“你这小子,你往哪里靠呢?”四儿走过来, 看到年轻人靠在沈清川的膝盖边,忍不住走过去, 去轰走他。
坐在太师椅上的沈清川,摇摇手, 说道, “罢了,他是将我当成他的哥哥了。”
四儿急得跺脚, 说道, “少爷, 他头发还没干, 还在淌水呢, 你是挨不得凉的, 之前又咳的那么厉害,万一又生病了怎么办?”
沈清川笑道, “哪会有那么容易生病,这室内几个暖炉烘着,烘得人发烫, 不会着凉的。”
四儿见劝说不了沈清川, 转身就出去,去收拾院子内的药材。
沈清川用毛巾仔细擦拭尚小楼的头发, 他没见过这么黑亮的头发,不敢太用力擦拭,轻轻摁压,掠去水分。
离得不远处的暖炉里晃动的火光, 落在他那张雪白清隽的脸侧,温动人心,引人眷恋,沈清川听着暖炉里烧得旺盛,木柴噼啪作响,缓声说道,“得给你起个名字... ...”
沈清川思忖,略显苦恼,说道,“起什么好呢... ...小楼昨夜又东风,不如就叫你小楼吧。”
尚小楼抬头,黑湛湛的眸子映照火光,似有火焰在跳跃,汹涌明亮。
佛说人生三大苦,莫不过是: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这些他都经历过。
而人生三大幸事则是:虚惊一场,失而复得,久别重逢。
尚小楼似乎要把沈清川望进他的眼底深处,不知是浓是浅,他仅说一字,“好。”
一字重若千金,他再也不是那个戏园子里的小楼,也不是在战场杀敌无数的小楼,而是失去过往,眼里心里仅有沈清川的小楼。
尚小楼将脸挨在沈清川手掌心,唯有肌肤相触,才能真真切切感受到沈清川还活着,他的哥哥真实存在,就算是这样,他依旧无法扼制住心中的惶恐。
当你太过珍视一件宝物,从你遇见他开始,你就患得患失,想到了失去,巨大的惶恐袭来,摧心欲碎,哪怕你从来没有拥有过这宝物,你只是不经意看到他一眼。
“好,哥哥。”尚小楼如是说,如拔除利爪尖牙的小兽,消除了满身乖戾,变得无害起来。
堂内暖炉明亮,照在两个相依偎的人,落在墙边的影子也染上暖意,多了几分温馨。
一人恍若莹莹美玉,琼树摇曳。
一人仿若洗练去戾,收敛满身尖刺。
暮雪纷纷,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云层被墨汁染了浸透,压在天际边沉甸甸的。
冷秋渡的鞋子踏雪咯吱响,他揣着一份用油纸包裹的烤乳鸽,沈清川就馋这一口,烤得外焦里嫩的脆皮烧乳鸽。
只是,往日冷秋渡都不准沈清川吃这些食物,免得引起更剧烈的咳嗽,但偶尔吃一口还是没关系的。
“冷大夫,你回来了。”拿着笤帚在扫雪的仆人说道。
“少爷吃了吗?”冷秋渡问道,哪怕他知道答案,还是要问上一句。
“没呢,少爷在屋子等你回来再用晚膳,就候着你回来呢?”仆人没想那么多,如实回答。
冷秋渡嘴角多了淡淡的笑意,大概是严冬喧嚣凌冽,但屋子点了一盏亮灯,知晓有一个人在等候他归来,微小而平凡,却让他无比眷恋的美好,心中也多了一股暖流。
平静到无波无澜的日子,他很想延续到永远永远。
可惜,命运总是在你庆幸,放松戒备的时候,给你当头一棒,砸碎美梦,让你对往后每一份幸福都抱有小心翼翼,惶恐溜走。
冷秋渡步入屋子,用膳的地方在客厅隔壁,明晃晃的灯光透过垂下的珠帘,透出两道人影,珠帘摇晃,看不太真切。
冷秋渡解下围巾,递给四儿,问道,“家里来客人了吗?”
“嗐,少爷将会来了一个乞丐。”四儿想了想觉得着这句不对,又说道,“他那张脸不像是乞丐,像是...像是贵少爷,失忆了,赖上了清川少爷。”
四儿拍掉粘在围巾上的雪粒,放到靠近暖炉旁边的架子烘干雪水,继续说道,“冷大夫,你不知道啊,他跳起来,抱住清川少爷不肯撒手,我们还以为他是疯子呢... ...”
冷秋渡听到这话整理衣襟的手一顿,在暖炉旁边暖去一身雪意,就快步走向旁边那间里屋。
冷秋渡撩开珠帘,刚想问一句“清川,家里来客人了吗?”
在看清楚里面的“客人”是谁,冷秋渡瞬间冷了下来,只是他脸上没什么表情,跟他平时也差不了多少。
尚小楼对视上冷秋渡那双冷冷的眼睛,丝毫不怯场,反而有种果然如此,洞悉一切。
沈清川对冷秋渡的情绪很敏感,也许是亲兄弟吧,他以为冷秋渡是不高兴他带陌生人回来,连忙解释,将今天发生的来龙去脉说一遍,说道,“他是失忆了,一见面就喊我叫哥哥... ...我明天带他去照相馆拍照,登个寻亲启事,这几天就留他在这吧。”
沈清川是想到天寒地冻,他这新认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