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静到能听到雪坠落的声音。
敞开大门, 不断灌入的白雪寒风几乎要将沈清川的呼吸吞没,他身上还裹着厚厚的浴袍,手指冷到僵直, 感受不到一丝温暖,身心骨血都凉透, 似血管里灌入了冰水。
他低垂着头,灯光在漆黑鸦羽般发丝渡上一层淡淡的暖光, 碎发投落下阴影遮挡住他脸上的表情, 但能看到沿着白玉似的下巴,往上, 浮起的手掌印和指甲划伤肌肤冒出细微如丝的血痕在不太明朗的暗影遮掩中仍然露出了蛛丝马迹。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一臂之长。
但横隔在两人中, 仿佛有一场宿命般的燎原星火, 任凭寒冬腊月的冰雪也无法浇灭。
关泊雅迈步上前, 靠近一步, 抬起手, 想去看看沈清川脸上的伤,沈清川往身后退缩了一步, 轻轻侧身,躲开了。
顿时,关泊雅的手悬停一瞬, 眉梢的温情款款消散成齑雪, 寒意凛冽,毫无温度。
“你是不是......故意的。”
沈清川没有直呼关泊雅姓名, 喉咙发紧,声音听起来有些发涩,似缄默许久,才艰难地问出这一句。
沈清川抬起头, 直视关泊雅,他眼底清亮,似雪光照彻山光水色,天地间霎时无颜色,又若星火坠落夜空亮起短促一尾光。
事情演变成这幅模样,有八成因素是关泊雅故意主导的。
门没有关,两人相拥,沈清川背对着大门,但关泊雅却能将大门前景一览无遗
关泊雅应该是看到了沈珍菲的存在,沈清川那时也隐约察觉到后背有一道存在感极强的视线,那一瞬间,关泊雅却略显强势故意吻向他。
“你在意吗?小沈先生。”
关泊雅想要去摸摸沈清川的脸,清隽侧脸红了一片,像有人将红梅揉碎将薄红花汁洒到皑皑雪堆,被沈清川一手拂开。
关泊雅神情微动,他垂眸半阖,敛去眼底暗涌风波,立在原地,若风雪浇铸的玉人,绸黑长发垂在身后,收敛住浑身吓人的冷冽气场,一派任凭责骂的平和大度模样,恍若沈清川是不懂得控制情绪的小孩,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中。
沈清川走到门边的衣架子,裹了一身厚厚的大衣,穿上鞋子就朝门外走出去,说出去追沈珍菲,不放心她一个女孩子在外面乱跑,怕她出事。
更重要的是,他此时不想与关泊雅共处一室。
天色暗下来,沈清川提了一盏纸扎灯笼,烛光透过浅黄灯笼纸汇聚在雪地中形成不太明亮的光,皑皑白雪,昏黄烛火摇曳不定。
傍晚又落下一层积雪,沈清川深一脚浅一脚踩在雪地上,足迹形成一小小的雪坑,他一边走一边喊,寻了一圈,最后去了沈心素那间小木屋。
寥寥寒星,树影婆娑。
沈清川撩起挡住寒风的毛毡帘布,见沈心素裹着一身厚实的冬衣坐在玫瑰藤木椅子上,愁眉未展,似犯了什么难。
“珍菲呢?”沈清川问道。
“在屋子里面哭呢。”沈心素见沈清川来了,忙起身,指了指里屋最里面的那间房间,又说道,“她从外面回来就不停掉金豆子,还哭闹着说要回去,怎么劝都劝不住。”
“她有说什么吗?”沈清川问道。
“没有。”沈心素摇摇头应答,接着又说,“我问她是不是在外面受了什么委屈,还是有谁欺负她了,她只顾着抽抽噎噎地哭,一句话不说,现在在屋子里面收悉行李呢。”
“三哥,你去劝劝她吧,她向来最听你的话了,我和庄小姐都劝过她了,她一句话也听不进去,铁实了心说要立即回沈家去。”
沈心素很是头疼,她拿沈珍菲毫无办法,她这个五妹妹向来娇纵,好在脾性不坏,就是有些较真,认准死理,八头牛都拽不回她。
沈心素说话又软,劝说的话没什么分量,说天色已经暗下来,雪又下了一场,晚上的山路并不好走,万一在行驶途中,小轿车的车轮陷到雪堆里,车子熄了火,这冰天雪地的会将车子里的人冻死的,这事曾发生过。
但就算有这样的事例,沈珍菲依旧不管沈心素的劝说,沈心素只好退一步说,让她等到明天一早,天亮了,再让司机送她回去。
沈珍菲也不领情,不搭理沈心素,红着眼抿唇不语,闷闷地收拾行李。
沈心素没法子了,只能将希望寄托到沈清川的身上,说道,“现在天黑路滑,晚上赶山路,车子要是出什么意外就不好了,三哥,你一定要跟她好好说说。”
室内灯火通明,沈珍菲坐在床边将整理折叠好的衣服,扔到藤木箱子上,沈清川喊了她一声,沈珍菲不应声没理,只顾着打理衣服,中午才翻出来挂好的衣服,现在又要整理一遍。
沈清川将那顶呢绒棕红小帽递给她,沈珍菲哼的一声,将帽子拽过去,砸到行李箱里。
沈清川见她腮上还垂着泪痕,拿出素净手帕,捏起手帕一角要给她擦擦,故作轻松,柔声说道,“看你哭得跟小花猫似的... ...”
说着说着,沈珍菲愈发觉得自己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