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眼窗外, 天已经擦黑了。
秋冬季节的天空,一到六点钟,就扯上了一大块黑布,是一团墨融入一杯水里, 浓郁的墨水, 忽然就散开了, 不给人一点观察反应的时间。
办公室的电话座机响了。
沈青川放下手中的文件, 走过去,把听筒拿起来,眉头微皱,脸带疑惑,这个时间点了,谁还会打电话过来到西泠报社, 说道,“你好。这里是西泠报社。”
“三哥。”脆生生的少女声音传了出来。
沈清川怔了怔,听出了是五妹沈珍菲的声音, 便笑道, “嗳, 五妹是你呀,是要我带什么吃东西回去吗?”
近段时间,渤海城新开了一家西式点心店,沈珍菲特别喜欢吃那家店的咖啡蛋糕, 沈母说女孩子晚上不要吃太多太甜腻的东西, 不然身材容易发胖, 就不让她吃。
但沈清川觉得女孩子喜欢吃甜的小蛋糕,倒也没什么,瘦一点就是苗条, 胖一点就是玉润,都是可爱的。
但是怕沈母会念叨,沈清川不敢明目张胆,可他回去的时候总会偷偷给五妹沈珍菲带一份小蛋糕,给四妹沈心素带一份果脯,给六弟沈宝钧带一份小零食。
他对这个几个弟妹是极好的,从来不厚此薄彼。
沈清川以为沈珍菲又馋嘴了,打趣笑道,“说吧,你这个小馋猫,又想吃什么了?”
沈珍菲压低声音,手虚虚地挡着,悄悄捂住话筒,眼睛观察四周没人,才说道,“不是吃的,三哥。”
“我刚才接到电话,群芳歌舞厅那边的大厅经理打电话过来说。”
“说是二哥在群芳歌舞厅喝醉酒,要闹事,让我们快派人去接他。”
沈珍菲的语气有点着急,她这个二哥每次都是跟那群狐朋狗友喝的烂醉,醉得不省人事,这事不敢叫沈父知道,不然二哥的腿又会被打断一次。
二哥虽然性格散漫些,但是对她是极好的,所以她才打电话叫三哥救急。
“好,我去接他,你不用担心,今晚我就接他会沈公馆。”沈清川连忙安抚沈珍菲说道。
他从津沽回来之后,沈父就把春华街的那栋沈公馆的钥匙还给沈清川了。
沈清川有时候在西泠报社加班,偶尔会回到沈公馆休息,但是多数是在西泠报社的小隔间睡一晚,免得在秋冬的大晚上奔波,省心省力。
得了承诺,沈珍菲放心下来了,她知道她这个三哥向来是靠谱的,办事牢靠妥当。
在沈珍菲的心目中,沈清川就是无所不能且本事大的,受人崇拜的哥哥。
挂了电话。
沈清川对还在工作的冷秋渡说道,“秋渡,我出去一趟,去接我二哥。”
想了又想,又补上一句,说道,“你不要工作太晚啊,今晚我就不回来了。”
桌子上还积压着一堆小山似的书信文档,繁琐内容又杂,整理起来,十分劳费心神。
要是处理完那一堆,得要工作到晚上一两点,沈清川是了解冷秋渡性子的,就多提醒他一句。
明亮灯下,冷秋渡听到沈清川的提醒,抬起头,说道,“我知道。”
见沈清川转身准备下楼,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说道,“你带伞出去吧,外面快要下雨了。”
沈清川推开窗户,看到墨色天空坠着几朵乌云,沉甸甸的,似蓄满了水,秋风刮到脸上,也有一丝丝的水汽,看起来,像是要下雨的前兆。
办公室内就剩一把长柄伞,他想留给冷秋渡。
冷秋渡的家距离西泠报社,走路还是要花费长一点时间的,冷秋渡等下下班,走路回去,必定会淋雨。
沈清川估算了一下来回的距离,开口说道,“不用,我就去接一下我二哥,加上有黄包车,不碍事。”
“你早点下班啊,不要工作的,太晚。”
沈清川留下一句,就走下楼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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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萧瑟,路上的小商贩还有行人,比起夏季少了些许,加上天欲下雨,脚步杂沓,人们急急匆匆地想赶回家。
一些摆摊的小商贩,见生意惨淡,也开始忙着,整理摊货,收拾收拾准备回家。
也许是被周围环境的氛围渲染,沈清川脚步也比往常加快了些,风雨欲来的前夕,最容易让人心里泛起慌张,似乎走慢些,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果不出其然,一颗雨水砸到沈清川的肩上,灰色西装外套的肩上湿了一小块,颜色加深,变成深灰色。
有人在大街上,大喊着,“下雨了!”
那道声音仿佛是拉开比赛的鸣笛,一声令下。
街道两边的店铺老板们听到声响,似一窝蜂地涌出来,招呼伙计或者家人,赶忙把摆在店铺门前的货物,搬进屋子里,避免老天爷砸下的雨水糟蹋了货物,那可都是真金白银,损坏了一点,卖不出去,可是要心疼坏的。
一下子,仿佛整条街道如煮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