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的灯光很昏暗,虾叔连饮三杯,脸便已经通红。
他回头看着斑驳的墙壁,布满岁月印痕的木地板,又看了一眼那张泛黄的全家福,老泪纵横。
虽然中海男人是全国出了名的好脾气,但毕竟也是男子汉,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虾叔哭的时候,米小琪鼻子就先泛酸了。她背过身,假装眼睛进了沙子,悄悄擦起眼泪来。
郑强一言不发,只是轻轻拍着虾叔的背。虾婶则打破沉默,这是个很有主见的阿姨。
“哭撒?事情么,出都已经出了,我们尽力了,胳膊拧不过大腿,你死了也是有脸去见祖宗的。”虾婶声音不大,却很有力度。
虾叔叹口气,擦掉眼泪,点点头:“我只是心痛我那儿女。”
楚天忍不住又去看那张照片,照片上,两个孩子一般大,都是十三四岁的样子。男孩阳光灿烂,女孩活泼聪敏。
看来,一定是有什么伤心事发生在这个家庭。他不忍心问,除非虾叔主动告知。
“我得保住这个房子啊!”半晌,虾叔叹了口气,对楚天说,“我不想要钱,其实人家给我满多钱,这么多呢!”
他伸出一根手指来,嘴唇蠕动着,说了个字儿。
楚天有点瞠目,这套房子,底上两层,加起来也不过八九十平,居然能有这么多钱可拿?看来中海房价高,真是名不虚传。
其实一般人来说,拿到这个数目的补偿款,蛮好可以去别处买上两三套好房子,位置也不会差。换成别人,可能高兴还来不及呢,虾叔为什么不愿意呢?
楚天还没问出口,虾叔就道:“我女儿十三岁那年失踪了,儿子因为内疚,从那以后自暴自弃,原本是个优秀的好学生,后来学会了打架、嗑药……长大成年之后,更是不知去了哪里。”
“老头子,别说了。”虾婶打断他,“小楚又不是超人,帮得了我们一时,帮不了一世。”
说完,她又转向楚天:“对不起啊,你虾叔是喝多了。他这个人就有这么个毛病,喝多了话多。”
“不,让我说完!”一向听老婆话的虾叔这回一反常态,他朝楚天道,“我要留在这里,这是我们的家。我要等我女儿,说不定她哪天会自己找回家来。”
这真是个心酸的话题,楚天都忍不住鼻头泛酸。
之后,楚天陪着虾叔虾婶吃吃喝喝,一直到晚上九点多,才告辞离去。走之前,几个人互相交换了电话号码。
“今天能遇到大家,是一场缘分,留个电话以后联系啊!而且我要在这里呆一阵子,这段时间会经常来的。”楚天笑嘻嘻说。
“好,好!”虾叔猛点头,郑强也同意,“怕是明天我们这里就不存在咯……”
楚天笑了笑:“别这么说啊虾叔,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遇得到自然会帮你们,遇不到,你们也要保护好自己。毕竟人才是最重要的……”
郑强点头:“楚天说的对,虾叔你放心,这几天我都住在这里,我看谁敢来动你们。”
“得啦,你这小身板儿,写写算算还可以,打架可不行。”楚天哈哈一笑,“但有事你可以给我打电话,我住的地方离这里也不远。”
郑强愣了一下,突然明白刚才楚天为何要大家互相留联系方式了。他禁不住心头一暖,点头说好。
告别虾叔虾婶,来到街上,楚天和米小琪都是沉默寡言。换做平常,米小琪早就找茬和他斗嘴了。
“虾叔虾婶好可怜。”米小琪说,“你这么厉害,不如帮帮他们啊!”
她说这话其实也是很没底气的,在职场打拼一年多,米小琪也懂得资本的力量。
楚天再能耐,还能干的过一个集团?能在中海拿下这样一条街,那个开发商得多有钱多有势,用脚趾头都想得到。
这种事,或许只能是一种奢望,只会出现在电视剧和梦境里吧。
楚天没有回答她,只是笑了笑,俩人在街头漫步。
入夜的中海,夜景十分迷人。俩人不知不觉又来到江边,这一走就是二十多里路。繁华,原来是能够让人忽略时空的。
十点半时,楚天的电话响了,他掏出手机一看,禁不住怔了怔。
来电显示,林秘书。
“林秘书?”楚天盯着手机,不由自主嘟哝起来。
他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精明消瘦,三十岁左右年轻人的脸孔。是他?对了!
楚天心头一喜,却又不动声色,接通电话。
“喂,你好啊,我是楚天,请问有事啊?”楚天故意大声说。
他还开了免提,以便对方知道自己正在大马路上呢,或许会因此感觉耽误他的私人时间。林明本就有求于他,再来点愧疚感,事儿就更好办啦。
米小琪可不知道他的鬼主意,只觉得楚天到底是农村的,身上的农村习气脱不掉。喜欢在公众场合大声说话、讲电话,喜欢开免提。她脸红着,快走几步,努力拉开距离。
拉开距离不是怕丢人,而是她觉得私人电话,自己最好不要偷听。虽然尽管她走出十多米,还是忍不住竖起耳朵听着。
“楚先生,不好意思打搅你了。”果然,林明的口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