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纪川要没影了,萧云和没时间想那么多,赶忙追了上去。
菜市场尽头有几栋老旧的筒子楼,墙面经过风吹日晒,已经看不出本来颜色。
门口坐着一群七老八十的老太太,聊些家长里短,看到纪川,立刻闭了嘴。
让人不得不怀疑,八卦的主角之一,就是纪川。
“川子回来了,小伙子越长越精神。”有个满头白发的老太太笑着说道。
纪川冷冷的喊了一声“张奶奶。”面无表情的进了铁皮门内。
前脚一走,后脚这群老太太又开始热火朝天的八卦起来。
“这娃子可怜哦,亲妈走的早,后妈又是个那种德行的,昨儿大半夜又吵又闹的,吵的我老婆子睡不着,可怜孩子年纪轻轻的,要受后妈的气,作孽啊。”
“可不是,那女的刚来的时候还装装样子,那时候还像个人,现在生了儿子了,腰杆儿硬了,本性就暴露了,那老纪也不是个东西,果然有后妈就有后爹。”
“我听说那女的要川子别上学了,让他南下打工去,呸,这主意亏她想的出来,还不是把川子当苦力,挣钱给她儿子,川子不愿意,被打的呦。”老太太心疼的不行。
这孩子街坊邻里看着长大的,小时候可乖巧可懂事了,见人就甜甜的叫爷爷奶奶,小嘴可甜了,可招人喜欢了。
可惜,后来他妈得病死了,从那之后这孩子就没笑过了。
再然后后妈进门,苦日子开始了。
不多时,那骂声隔着劣质木门传了出来,几个老太面面相觑。
骂的太难听了,什么脏话都往外蹦,老太太们都快忍不下去了。
这就是一泼妇啊。
萧云和眯了眯眼,原来纪川这么不容易。
欧阳裔脸色也难得难看了几分,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暗了下来。
这时传来一声重重的甩门声,那女的骂声更响亮,更歇斯底里。
纪川冷着脸走了出来。
忽然,他抬头,整个人怔在了原地。
双手死死的攥成拳头,指甲几乎将掌心掐出血来,他却感觉不到疼。
那一瞬间,全身的血液都往头顶涌去,他脸色涨的通红。
即使被那个女人用各种恶心的字眼往他身上砸、那个男人用皮带往他身上抽都没有这一刻,给他的屈辱感更深。
他后退两步,忽然转身,跌跌撞撞的跑了。
欧阳裔下意识要追上去,萧云和拦住她,叹了口气“走吧。“
转身离去。
欧阳裔看了眼纪川离开的方向,抿抿唇,追上萧云和。
”他现在很危险。”纪川现在的状态,很容易出事。
萧云和淡淡道“他不会那样做。”
欧阳裔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这一刻,她觉得眼前的少女无比陌生。
她的冷情、她的凉薄,让她心底泛凉。
萧云和瞥了她一眼,淡淡道“他不会希望我们看到他狼狈的一面。”
欧阳裔紧抿着唇,一声不吭。
萧云和勾了勾唇,不疾不徐的往前走,少女那满身高贵优雅的气质与这四周脏乱差的环境格格不入,路过的行人及街边的小摊贩不少都在偷偷打量她。
欧阳裔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少女曼妙的背影。
有时候、她欣赏她的美丽高贵、就像赏一朵花一样,每天看着,也是养眼的。
然而此刻,她却觉得那么刺眼。
垂下目光,她心底叹了口气。
叶泠何错之有,每个人性格不同,是她钻牛角尖了。
萧云和知道欧阳裔在心底怎么想她,她不会在意,更无须介怀。
永安郡主可以有下臣、有奴才、有玩物,绝不可能有朋友,唯一一个薛宝镜最后还栽在了她身上。
这个现代社会,追求人人生而平等,没有阶级固化、没有生杀大权,她也只是芸芸众生中渺小而平凡的一个生命罢了。
她试着放下她的骄傲、她天之骄女的一切尊容来融入这个社会,可抱歉,她还是做不到。
纪川是叶泠的朋友,不是她的,她可以看在叶泠的面子上给他帮助,但再多的、她给不了。
也许她天生凉薄、也许她目空一切、也许她视人命如草芥,这是她从小所处的环境反馈给她的处世之道,这样的思想原则早已深深融入她的骨血之中,绝不可能在这个法治社会读两天书就轻易改变。
朋友萧云和勾了勾唇。
眼神鄙薄而悲凉。
薛宝镜给的教训还不够深吗
第二天,萧云和吃过早饭出门。
齐睦骑着单车停在酒店门口,看到她出来,笑着摆摆手。
这两天,他天天早上来酒店门口等她。
萧云和面无表情的走过来“从明天早上开始,你不用来了。”
话落绕开他往前走去。
她冷着脸的样子,真的挺可怕。
齐睦愣了愣,以为她心情不好,赶忙推着单车追了上去。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萧云和勾了勾唇”没什么,就是自行车后座坐着不太舒服。“
她虽笑着,眼神中却没有一丝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