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马的汉子拿到银子，果然将房契还给了老姜头。

老姜头将失而复得的房契捂在胸前，痛骂姜大山是个没人性的小畜牲。

“托人寄信不给银子也就算了，还替镖师想出这样的损招来，逼我这个当爹的出了整整二十两！

我倒要看看他信里写了个啥，要全是废话，我就追到京都去，亲手打断他的手脚，把他扔河里喂王八！”

骑马的汉子不等老姜头骂完，就骑着马回威远镖局去了。

老姜头恨恨地捡起地上的信件，抖了抖上面的灰尘，打开一看，顿时露出了惊喜的神色。

过了好一会儿，老姜头才从惊喜之中反应过来。

他做贼似的环顾了一下四周，把信件往怀里一揣，钻进了家门。

天快黑的时候，姜老太和姜栋梁才从姜二丫家回来。

老姜头看了看这母子二人，决定撇开姜栋梁，只把姜大山信里说的事情告诉姜老太。

老姜头塞了个空碗给姜栋梁，将他推出家门。

姜栋梁拿着碗一脸懵，“爹，您这是干嘛？”为什么要给他一个空碗？这是要把他赶出家门要饭吗？他今天好像没做错什么事吧？

老姜头说道：“我和你娘要商量点事儿，今晚家里不做饭，你到二丫家蹭饭去吧。她家的陈婆子原来是陈员外府上的厨娘，厨艺好着呢，做的饭菜肯定很好吃。”

姜栋梁听到“好吃”二字，把空碗塞回老姜头的手里，道：“我人去就行了，碗就不必带了。”

从前逃荒时，为了减轻负担，各家各户都不会多带碗筷，姜二丫父女俩携带的箩筐里，也只有两个空碗。所以姜栋梁要去她家蹭吃蹭喝时，总得自带一个空碗过去。

如今不比从前了，姜二丫家大业大，不缺他一个空碗。

老姜头点点头。

姜栋梁向老姜头挥挥手，走了。

老姜头立即把院门闩住，拉着一头雾水的姜老太进了房门，小声地说了起来。

“什么？”姜老太一蹦老高，“他那神仙水全被人抢了？”

老姜头赶紧捂住了姜老太的嘴，“小点儿声，你这么大声干什么？后头的事才重要，你安静点儿，听我说完。”

姜老太眨着眼睛点了点头，老姜头这才放开她的嘴。

老姜头继续说道：“大山在信里说，他们一家四口辛辛苦苦地进了京，就直奔那狗屁贵人的府上去了。

结果，那人为了试验神仙水的效用，分别往他们四人腿上砍了好几刀。

见神仙水真有奇效，那人又直接抢了神仙水，将他们一家四口给打了出去。

那人还扬言，若他们敢再闹，他就让他们一家四口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彼时的姜大山为了保命，只好忍了那口气。

他掏光了一家四口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才在京都的贫民区租了一间破屋子。

为了生计，姜大山和姜明堂去码头扛起了大包，辛腊梅和姜明珠接起了浆洗、缝补的活计。

可一家四口累死累活的干了一个月，挣来的钱还不够交一个月房租的。

就在姜大山一愁莫展的时候，他无意间看到一个乞丐向一个富家小姐乞讨到了一小块银子。

姜大山两个眼珠子都快凸出来了。

他在码头扛了整整一个月的包，到头来，还不如一个乞丐随便讨讨挣得多，这找谁说理去！

既然做乞丐这么好赚，那不如他们一家四口都出来做乞丐！

姜大山回到住处把这个想法一说，姜明珠就哭了，“做乞丐多丢脸啊，您今天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会去做乞丐的。”

姜大山顿时生气了，他不知道做乞丐丢脸吗？他不想要脸吗？

这不是已经在京都吃不起、住不起了、活不起了吗？

姜大山想过回乡，但清江县刚刚经历了旱灾，后面肯定要闹很长一段时间的饥荒，回去了说不定会被饿死。

在京都做乞丐，比回乡饿死强多了。

可不管姜大山怎么劝、怎么骂，他那一儿一女都不愿意做乞丐。辛腊梅只知道抱着儿女一起哭，什么话也不说。

最后，姜大山一个人跑去做了乞丐。辛腊梅和姜明珠继续做浆洗、缝补的活计，姜明堂继续去码头扛大包。

姜大山做乞丐的时候，从同行嘴里听到了许多大户人家的事情。

比如，哪个官员瞒着妻子在外面养外室，外室生下的孩子比正室的孩子还要大。

又比如，哪家的小姐不爱从小订亲的贵族子弟，偏爱那穷书生，与穷书生私奔不成，致使那穷书生被她家父兄抓住，活活打死。

再比如，哪家的少爷做的文章狗屁不通，却被众人吹捧，那少爷被吹捧得飘飘然，以为自己是文坛泰斗，实则是文坛最大的一朵奇葩。

同行嘴里提起最多的人，是永安侯府的世子爷。

那永安侯世子是一个酒鬼，时常拎着个酒瓶子，走到哪儿就喝到哪儿，喝得多了，就直接躺在街上睡觉。

他的身后一般都会跟着两个人，但这两个人也有跟丢的时候。

这种时候，谁要是捡到了永安侯世子，就可以扛着永安侯世子去永安侯府领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