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耀从噩梦中醒来。 他不记得自己梦见了什么,但梦里那种痛苦绝望的感觉始终徘徊不去。江耀茫然地坐起身,环顾四周。 大片大片的白色。墙壁是白的,天花板是白的,地板是白的,床单被套也全是白的。就连自己的皮肤,也是惨白惨白的。 江耀忽有所感,抬手在自己唇角一抹。 指尖沾上了某种黏腻滑润……亮晶晶的液体。 【粘液……】 心里的人也同样刚刚醒来,语气很明显地不悦. 【那个东西,又来了。】 蜗牛的粘液。 那是曾经困扰他许久的东西。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偶尔会听到奇怪的声音。像是蜗牛在耳道里爬行,缓慢潮湿而黏腻。湿润的水声弄得他耳根发痒,仿佛被某种怪物舔舐。 他把这件事告诉了母亲。 起初,母亲以为是幻听。带他去做了无数检查,结果一切正常。接下来就发现他身上开始出现奇怪的液体。透明质地,湿冷而黏腻。 就好像真的有蜗牛,趁他睡觉时在他身上爬过。有时候早上起床,会发现脸上,睫毛上,沾着干涸的粘液。 甚至衣服上枕头上也有。 母亲吓坏了,万般无奈之下,带他去向温医生求助。再然后……就是接连不断的惨案。 【这里也不安全。】心里的人低声道。 江耀垂了垂眼,然后扯下自己手臂上的一堆监测仪器。床边监护仪发出失去信号的提醒。 在滴滴的警报声中,江耀走到窗边,打开窗户。从七楼的高度上跳了下去。 …… 家里还保持着他们离开前的样子。 客厅里的茶几干干净净,父亲临走前细心地清空了茶几上的果盘,免得回来时一打开家门看到满屋子的苍蝇。 电视机黑着。遥控器静静躺在沙发扶手上。 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很久没有人浇水了。有些叶子已经开始卷边且泛黄。 大树下的落叶也乱七八糟地散落一地。如果是以前,母亲会把它们扫在一处,堆成个小山。各种形状的枯黄落叶,堆积成山,也是种别样的景致。 江耀的卧室在三楼,父母的房间在二楼。 所以他上楼梯的时候会先经过那个很久很久没有人睡的房间。 嘎吱一声。 很久没有打开过的门,发出了轻微的响动。 本该是很熟悉的开门声,在这个空旷死寂的夜里却显得格外陌生,格外刺耳。 月光从窗户里照进来,给整个卧室镀上一层银白色的膜。仅凭这样微弱的光线,就足够江耀看清屋里的情况。但他还是啪嗒一声,打开了灯。 柔和的暖黄光芒笼罩整个房间。空荡荡的大床上,被子铺得整整齐齐。两个枕头并排放着,干净而完满。 母亲常睡的那一侧,床头柜上立着他们一家人的照片。父亲的那一侧则是纸巾、电视机遥控器、空调遥控器等等杂物。还有一本夹着书签、未读完的很厚很厚的书。 江耀在父母卧室里站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什么,转头跑下楼。楼梯上响起哒哒哒的脚步声。在空旷死寂的大房子里响得吓人。 江耀跑到厨房里,拉开冰箱。 冰箱里装满了食物,以及各种已经不那么新鲜的水果。 江耀以前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现在却像忽然开了心智,明白了。他发现冰箱里所有的食物,都是他爱吃的。 母亲和父亲仿佛没有自己的口味喜好。他的喜好就是他们的喜好。 冰箱里的冷气森森钻入皮肤,江耀的鼻头却开始发热。他抽了抽鼻子,面对着满满一冰箱的食物,眼泪又开始流。 【……明天,去殡仪馆看看他吧。】心里的人低声道。 江耀∶……嗯。" 他重新回到楼上。这一次,路过二楼时他目不斜视,再也没有勇气去看那扇门。他闷头跑到三楼自己的房间,锁上门,钻进被窝。 很久很久没人睡过的被窝也散发出冰冷的气息。江耀蜷缩成一团,整个人都躲在被窝里。 胸口憋闷,酸胀得喘不上气。 大概是身体内外气压不平衡的关系,泪水飞快地从眼眶里流失,像游泳池放水。 【别怕,你还有我。】 江耀感到自己双臂交叠,绕过肩头,紧紧抱住自己。 心里那个人声线低沉,温柔坚定地诉说着令人安心的话语。【我一直在。】 【睡吧。】 那个人为他拉开被子,露出小小的一角,让空气得以流通。 "……嗯。 江耀感觉呼吸稍微通畅一些。他闭上眼,乖乖答应。 双臂再次环绕过来。 江耀蜷卧在被窝里,紧抱着自己,缓缓入眠。 …… 翌日。 江耀被一些遥远的言语声吵醒。 由远及近,伴随着轻快的脚步声。仿佛是成群结队去郊游。 江耀从床上爬起来,被子从肩头滑落。 他茫然地望向窗外,只见阳光明媚,晴空万里,初秋的朗风吹拂着树叶。确实是个适合游玩的好天气,但是…… 欢声笑语来到了他家的院子外,停下了。 “大伯你真厉害,你怎么知道他们家备用钥匙藏地毯下面?” “害,能藏钥匙的不就那么几个地方要么花坛里要么地毯下面……咦,门没锁” “可能是走的时候太匆忙了吧。不是说老江是突然被召回学校的么。啧啧啧,简直像被阎王召唤了……" “哎,别提老江了,晦气!先进去看看房子!他们家的房子还真不错!” 不速之客们进入江家别墅,对房子里的装修和家具赞不绝口。 "喔,这沙发,真皮的!红木的!一套下来起码几十万吧!" “哇哦, 电视机好大, 这得多少寸啊……真爽! 在这里看电影一定爽爆了!” “你傻啊,干嘛在这里看电影。他们家地下室里有私人影院,人家江教授看电影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