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这屋子里放着的可是筹算了好几个月的军粮啊!天爷啊,这可怎么办?”
苏南丞过去的时候,透过小兵们举着的火把看清楚了那哭的要站不住叫两个人搀着的徐老大人,眉头一挑。
哦豁。
这一位,之前可是跟着三殿下进进出出的。三殿下之前在户部具体负责什么不好说,但是如今户部最要紧的事是什么来着?那必然是西北战事钱粮筹措啊。
于是,苏南丞笑了一下。
这一笑,刚好就被正在哭的徐大人看见了。
小老头下意识就是一个停顿,然后又擦泪:“您几位来了啊?哎……”
短短几个字,愁苦无奈之态尽显。
“徐大人来的早啊。”苏南丞拱手致意后,似笑非笑:“您也年纪不小了,倒是比我这个年轻人腿脚还快。”
“唉,岁数大了呀,就没什么觉。不是夜里睡不着,就是早晨起太早。不上朝的时候,天天的瞪眼等起来。”徐大人又接了下面人递来的帕子擦了眼泪,还顺便擦了脸,才沧桑道。
见他站不稳,苏南丞几步越过去扶住他:“这可不行,人睡不够难受着呢。前些日子夜里没睡好,文书也不签字就戳上了印。还好是下面人发现了,要不然,上峰不得治我一个办事不利?”
“哎呀,苏大人偶尔小失误,就是上峰也会体谅的。怎么会治罪?”徐大人打哈哈。
“下官可不敢,不过下官那都是小事。今日户部烧了这些个东西,可是大事啊。西北正在打仗,这户部可如何是好?没有筹算,从哪里调集军粮军饷?圣上知道了,只怕要治罪啊。”
“我那点事是办事不利,就不知道您这里的事是什么样。这要是耽误了西北战事,是不是贻误军机?”
“哎呀我的天,你可别吓我,我要站不住了。”徐大人说着就又要哭。
苏南丞见此,将他还给他的人:“下官也就揣测。这火懂事,说不定没事呢?”
说罢,苏南丞就带人绕着着火的地方看了看。
没什么好看的。走个过场罢了。
屋里暂时进不去,但是肉眼看去,那真是什么都没留下。
苏南丞摇摇头:“四处查一查,别有火星子一会再着了。”
“是。”
有人应着,就四处去查看。
这时候,胡尚书来了,胡尚书也不年轻了,五十来岁,在这个时代就算是老了的。
他也是急吼吼赶来,脸上的表情虽说没有徐大人那么天塌了,却更真实更叫人看着愁。
真假不好说,反正叫人看着是真的好担心啊。
反正等大家都到了,寒暄过,扼腕过,时辰也差不多到了早朝了。
苏南丞他们守在原地,户部有资格上朝的那几个就一起走了。
吴三灯握着刀柄走过来:“这烧的巧啊。这一烧,多少湖涂账都在这一把火里了。”
“这一仗一时半会打不完了。”这就是个放血槽。
罗兴那会,急于求成,大家还没来得及。
如今所有人都找到了生财之路,想方设法的通过这一场战争谋取利益。
户部这事,只怕跟三皇子还是有关。他倒下了,暂时回不来,长久看说不定永远不会回来。
所以户部也该清理一番。
烧了的是湖涂账,他们自有一份明白的在。
要不然,就算是烧了,重新筹算就是了。
可问题是,天下如今混乱,陛下都未必会派人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的核算。
这里头可操作的空间真是太多了。
抽干国家一年的税赋,不知道养肥了多少人。
想想自己收的那五万两,也可见一斑。
天光大亮的时候,苏南丞去了一趟城防营,呆了一阵就回家补觉去了。
陛下肯定震怒,但眼下户部正是用人之际,除了处罚几个管事的小吏,他也不想动谁。
这位皇帝大人所有的心力都已经用在了如何叫自己皇位长久,不要叫儿子们觊觎上了。
至于天下如何,百姓苦不苦,他想不到,也不会想。身份决定视角。
毕竟他是从小吃着二百两一盏的燕窝长大的人。
生于富贵长于富贵,远离尘世,看不见芸芸众生。
而且年纪大了,人也怕事,凡事只当看不见。这也是苏南丞常进宫后观察出来的。
其实他未必不知道西北战事不一定好,可只要不去看不去想。反正不是打着呢么?
所以这回,户部烧了卷宗就烧了,重新筹算就是了。
至于重来一次要多久,重来一次能少几成,他或许没想过。
这种事以前或许不容易,现在可太容易了。
从京城到地方,只要官员肯吃,就肯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