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见到父亲平安无事自然喜出望外,她来时多么忧虑难安,生怕亲眼验证父亲死讯,现在得知他无事,心里念了无数佛,对胤禛无限感激。
她有心当面道谢,但被父亲以男女大防为由拦住了,这一路回程两人一个骑马一个坐车,居然再也没有找到单独相处说话的机会。
这也是林如海有意严防死守,隔绝两人。在他眼里,宝贝女儿被四贝勒迷了心,坚信他会来明媒正娶,大概率是被人给哄骗了。他私下认为四贝勒是个贪生怕死的,居然答应与那逆贼之女成婚,全然忘了皇家颜面。
林黛玉完全被蒙在鼓里,如果知道她父亲的想法,不知会心虚成什么样。
临到京城前夜,胤禛做了一个梦。
睡前还盘算着进京后要如何找德妃商量婚事,恍惚间睡了过去。
一只手拍醒了他:“雍亲王,万岁爷召见您哪。”
胤禛皱眉,正要斥责他逾越,自己明明是贝勒,何时成了亲王?看清此人后,却哑然了。
是个宝蓝花衣的太监,他看着竟像是皇阿玛身边的梁九功,但比他记忆中的老得多。
他打量周围,这里是畅春园清溪书屋,皇阿玛的住所。
胤禛没露出一点儿情绪,不动声色地走进屋子,路过那架黄花梨木大博古架上内嵌的水银落地镜时顿了顿,看到里头着石青色蟒袍的的中年版自己。
那座挂着明黄色绣五爪飞龙的床里,他的皇阿玛正躺在被中,老态龙钟,有气无力地伸出手。
胤禛不由自主握紧那只手,不让它抖如落叶。
“老四啊,事到如今,你这些兄弟里,朕最相信的便是你了。”
“朕,把这江山交给你了,你切记不要辜负!”
胤禛愣了半天,脑子里全是空白,交给他?皇阿玛不是最信赖太子二哥?这些兄弟里比他强的有的是,他做梦都不敢想……
耳边传来惊声呼喊,不知谁把他挤了开去,所有人都惊恐万状。
有人抖出一面明黄圣旨,念了半天,然后所有人呼啦啦冲他跪倒一片。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胤禛从跪拜的人群中看到他那群兄弟,不甘不愿却不得不跪拜于他;唯独太子和大哥,问左右时,据说是太子被废,圈禁在咸阳宫,大哥也被圈禁。
这种万人之上的感觉令他精神愉悦,以前从不敢想的位置是他的了,从少年时就立下的抱负竟然可期。
他原来也能登上那个位置?!是了,同样是龙子,他自认不比别人差到哪里去,如何不能。
头脑一阵眩晕,他的手再次被握住,他闭闭眼,望向身侧,见到一张贤惠端方的脸,旁人称她皇后娘娘。
索绰罗氏婉玉关切问:“皇上,怎么了?”
怎么是她?
胤禛心里一阵烦闷:“怎么是你?玉儿呢?”
索绰罗氏的脸色一下子变了:“皇上真会说笑,林黛玉早就死了啊,您忘了么?”
明知周围一切都不真实,胤禛仍心口剧痛,踉跄了下。
然后他便醒了。
头顶是驿站简陋的靛青床帐,他呆望了半天,久久不能回神。
这个梦太真实了,真实的让他一向坚定的心神几乎失守。
林黛玉前几日还活泼康健,给他惹下了棘手的麻烦,让人哭笑不得,她怎么会死?
如今皇阿玛眼里最器重的是太子,满朝上下都把太子当做副君,又有权倾朝野的索额图辅佐,皇位几乎唾手可得,皇阿玛怎么可能将他圈禁。
不过是个梦罢了,他安慰自己。
京城,易乐打头带着一辆青油小马车,车门车窗紧闭,严丝合缝。
若有相熟的人见了问一句“易小将军路途可顺利?”,他还要停下来寒暄几句,说道四贝勒身体抱恙,不得见风。
胤禛在车里与林如海、林黛玉静静坐着,待马车行至一个僻静处停了片刻,好让林黛玉下车悄悄离开。
两人相视一眼,来不及话别,连对方眼里的情绪都未能猜上两分,便在林如海的瞪视下分开了。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她此次是秘密出行,传出去对名声有碍,要赶紧离开。
林如海活着的消息也是个秘密,私下牵连了许多事物,胤禛一路瞒到现在,为的是面圣之前不打草惊蛇。
马车悄悄进了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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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黛玉谎称是去京郊寺庙里替父亲祈福,她按商量好的去了她名下一间外人不知道的小宅子,她安排了橘秋江雪她们在这里等她回来,紫鹃雪雁则是在庙里,防止穿帮。
“姑娘可算是回来了!”两个丫鬟一喜,接着哭丧了脸。
林黛玉心情不错,她一路车马劳顿,盯着黑乎乎的脸好久,好不容易回来,赶紧叫丫头打水洗了个澡,换上轻软的家常衣裳。
她打个哈欠,伸伸懒腰,觉得舒坦多了,问:“我不在的时候发生过什么事吗?”
两个大丫鬟对视一眼,沉默。
林黛玉一看就明白,看来果真出事了。
在她问询下,原来她离开的这两个月,那具假尸体已经被人从云南运了回来,林黛玉这个身为林家唯一女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