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样的诡丽幻谭?
腐蚀斑驳的岩壁上,爬满了脓肿扭曲的血肉。
恍如深海黑暗之地尚未进化的原始软体动物,疯狂攀爬向每一个闪烁着微光的洞窟,包括宁修远出现的石窟。
在它们身后,是一座无边无际,蒸腾着灰色雾霾和光芒的沸腾沼泽。
种种超脱人类想象极限和亵渎人类三观的生物孕育其中!
扭结的紫色筋膜;
花团锦簇的虫豸;
铅白斑驳的古木;
在病态的舞蹈中蠕动和缠绕。
那是战争,也是哭诉,更是倾轧和怪笑。
在这神和凡人皆不敢涉足的石窟之口,时间丧失了全部意义。
唯有恐惧在等待着岁月的逝去……
宁修远听到了这可憎之景。
亦看到了来自玷污旧神、诞生宇宙之初的朦胧呓语,徘徊在这不可思议的古老维度!
那是古老神灵、恶魔、以及万物之主所孕育的黑暗恐怖!
“走!不不不……离开这里……离开……”
在目睹那恐怖之景的刹那间,宁修远不受控制的尖叫起来,包括他的分身。
“祢……”
远在拜厄斯沙漠,跟在宁修远身后的伊莎蓓尔天使,脸色蓦然大变。
只见散播绿色恐怖的阿瑟斯,骤然捂住耳朵,发狂的尖叫起来。
他的身躯骤然瓦解。
半边化为灰色雾霾;
半边虫豸翻滚,像极了在腐烂已久的尸体中钻涌的恶臭蛆虫。
“失控?!”
伊莎蓓尔天使呆住了。
“走啊!走……”
阿瑟斯捂着耳朵,尖叫起来,双目贯血而惊慌失措的看着四周。
那诚惶诚恐的景色,令伊莎蓓尔天使头皮发麻。
鳞片兽毛从她皮肤上涌现。
她俯下身子,宛如受惊的野猫,亦如阿瑟斯般惊恐的打量着一片荒芜而贫瘠的沙漠。
然而目之所及,除了漫天黄沙,便是烈阳炙烤。
根本不见半点恐怖。
然而越是看不到,伊莎蓓尔便越惊恐。
外神子嗣西格弗森莫斯的雷暴都奈何不了的阿瑟斯,怎么会突然疯癫得胡言乱语?!!
这究竟是心力憔悴下的谵妄?
还是在这苍白日光和漫天黄沙中潜伏着可怖黑暗?
“呵呵呵……”
癫痴的窃喜突然从崩解为怪物,姑且名为“阿瑟斯”的身上传来。
自登顶天使以来,伊莎蓓尔从未见过如此可怕的失控。
那尖叫和窃喜声,令她如芒在背,汗毛耸立。
仅仅是听到那声音,便令她精神涣散,仿佛看到万鬼嘶嚎的炼狱!
“不不不!让我再看一眼……”
哀求声未落,一道短促的、从未听闻的音节传来!
“逃——”
这声音节仿佛出自两人之口,夹杂着最后的理智和歇斯底里的咆哮。
伊莎蓓尔下意识夺路而逃。
在她身影遁入未知维度之时,才恍然惊觉什么,回头看去,只见阿瑟斯依旧失控着,崩解着,挣扎着!
……
……
宁修远逃了出来。
不,应该说蟾之神撒托古亚逃了出来。
那令人胆寒的灰色深渊,从石窟微光中逐渐远去。
恐惧和癫狂亦逐渐从宁修远身上剥离!
他全身瘫软的蜷缩在撒托古亚一片漆黑的胃袋中,大口呼吸着那令人作呕的恶臭,仿佛嗅到了人间最美好的事物!
至少,它证明他可怜的理智依旧存在。
“呕……”
刚刚脱离石窟没多久,漆黑的胃袋中,刮起恶臭风暴。
在这股风暴中,宁修远被生生呕吐出来。
宁修远正要看向撒托古亚,它已经化为一道微光,落在他的肩头。
曾经的八眼蜘蛛,早已不知下落。
宁修远见状若有所悟。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复内心的惊悸,顺着来路,疾行而去。
自始至终,不敢回头眺望一眼。
来时,明明记得不远的路程;
走回时,竟然漫长得宛如时间长河。
漆黑的石窟中,到处都是腐蚀的痕迹,那是逃出生灵的狂喜,也是失去信仰的墓穴。
走着走着,宁修远蓦然站住脚步。
前面浮现出一层腻白,那是蜘蛛之神的蛛网通道。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蛛网通道前,匍匐着一具干枯的人类尸体。
它趴在地上,至死依旧伸着右手,试图探入蛛网通道。
褴褛破碎的衣衫,不辨款式,更遮掩不住那贴合在脊骨上的干瘪皮肉,一节节凸起,像极了憎恶血肉的肢解。
宁修远脚步放缓,缓缓走了过去。
在与尸体错肩而过的刹那间,他余光瞥过,它昂着头,枯槁面孔依旧清晰可辩!
“嗞——”
刺骨冷水泼在宁修远灵魂上,令他如坠冰窟,倒抽冷气!
因为那枯槁面孔……竟然黑发黑瞳!
正是他自己——宁修远!
难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