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承秋说:“现在,你是鲜活的。”
不是黑白遗照,不是他人面孔,没有黑雾遮蔽。现在的叶衔冬,才是真实的叶衔冬。
叶衔冬眼睫一颤,没说话。
傅承秋席地而坐,拿出一块木头和一把小刀:“说好给你雕花的,我从不食言。”
叶衔冬望过去,目光渐渐被吸引住了。
傅承秋微垂着头,碎发虚虚拢住他入鬓的长眉。他神情专注地看着手中木雕,修长的手指翻飞。木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并不嘈杂,听起来还有些舒服。木屑飘落,被白光照的轻盈透亮,像纷飞的雪。
这片天地终于有了真实的声音,和真实的人。
叶衔冬安安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傅承秋忽然开口:“这里会被听到吗?”
叶衔冬:“不会。”
“你应该很想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叶衔冬先问了最近产生的问题:“钟楼那里,你是在试探我?”
傅承秋:“算是,也不全是。我看到了铜钟变成的人影,接着钟楼就彻底垮塌,这有些巧合了。但我想到那个孩子很有可能是你,就无法袖手旁观。我去救你,一方面对得起我自己的心,一方面,还可以借此判断黑影背后秘密的重要性。如果你态度很严肃,这件事一定牵扯不小;但你当时一笔带过,要么说明你有急事,要么说明这个细节不重要。事实证明,确实不重要,如果不是……给我再多线索,我也猜不出来。”
“不是什么?”叶衔冬心生警觉。
傅承秋略为心虚地咳了两声:“你是不是……对道具很不熟悉?”
叶衔冬声音变沉:“你说清楚。”
“真实之眼。”傅承秋又露出那种惯常无辜的微笑,“它有记录功能。”
叶衔冬:……
这岂不是说,从真实之眼离开傅承秋的那天起,就把发生在叶衔冬身边的事都记录下来了?
叶衔冬顿时怒火中烧。他起身一步跨到傅承秋面前,蹲下身就要再取回傅承秋的真实之眼。
“慢点。”傅承秋注意到自己手中的匕首,生怕扎到叶衔冬,没有躲开叶衔冬的手,先迅速把匕首收起来。等到叶衔冬的手都快触到傅承秋的眼睛了,傅承秋才抬眼诚恳道歉,“我不知道,我以为你会关闭的。我从来没有任何事情瞒着你,以前是这样,以后也会这样。”
叶衔冬没有错过傅承秋刚才下意识的动作。他当然不可能被区区一把匕首伤到,但傅承秋此举,还是足以说明傅承秋的细心。
叶衔冬的手指在傅承秋眼睛前一寸的地方停下了,很容易触碰到的距离,他盯着傅承秋,看傅承秋还会说出什么话来。
傅承秋继续道:“如果这次拿走,你记得关闭录像功能。知道怎么用吗?有个口令……”
叶衔冬打断他:“你就真不怕我拿走?”
傅承秋:“我都是你的了,真实之眼当然也是你的。”
叶衔冬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这种无力感让他有些泄气。不过转念一想,傅承秋如此自觉,叶衔冬的气又慢慢顺了下来。
他收回手,视线一扫,忽然注意到傅承秋脖子上浅浅的伤痕,看位置,赫然是先前叶衔冬用匕首划的。
叶衔冬眉头微皱:“你怎么不治疗?”
傅承秋摸了摸,说:“不痛。”
叶衔冬:“你舍不得花这点积分?”
“当然不是。”傅承秋说,“我想留个纪念。”
叶衔冬:“你要喜欢,我还可以给你多留一点。”
傅承秋摇摇头:“那还是不必了。很多东西,一个最珍贵,多了反而不美。”
叶衔冬总觉得傅承秋话里有话。
叶衔冬站起身,化出一张椅子:“去,把花雕完。”
傅承秋乖乖听命,继续干活。
过了一会儿,傅承秋问:“你为什么喜欢养花?”
“好奇?”叶衔冬睨他一眼。
傅承秋老老实实点头:“关于你的事情我都好奇。”
叶衔冬:“好奇心害死猫。”
傅承秋说:“我现在对副本不好奇了,我只对你好奇,我相信这不会害死我。”
叶衔冬又冷又硬地说:“我没有义务满足你的好奇心。”
“这样也很好。”傅承秋从善如流,“一切以你的意愿为主。”
叶衔冬沉默了几秒,还是没回答。
这时,叶衔冬收到来自碧落的消息,是下一个工作的通知。他扫了一眼,对傅承秋说:“下次副本在两天后。”
傅承秋点点头,手上动作没停:“我会证明给你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