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最后一句,珍妮丝夫人就沉沉的睡了过去,完全不知这番话给贝拉带来了多大的打击。
贝拉放弃了温泉,默不作声的将母亲送回了房间,在女仆的帮助下替她换好了睡衣,这才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她从来不知道母亲会这么在意称呼的问题,明明对她来说只是个很普通的习惯。
她习惯了以礼待人,习惯了用敬称,原来这样也会是不对的吗?
月色下,倚靠在阳台边上的贝拉满脸都是迷惘与无措。
她不是没见过正常母女之间的相处方式,甚至是男孩也会在犯了错后和母亲撒娇祈求原谅,但不知怎的,她就是做不到。
似乎是从很久以前开始,她就已经忘记了怎么去当一个小孩子。
这算是生而知之的代价吗?
贝拉忍不住想。
哪怕是现在,她也还记得自己被送走的那天。
女仆想要从母亲手中接过尚且年幼的她,母亲却怎么也不肯撒手,她没有反应,母亲却哭得不能自已。
终于上了马车,驶出好远她还能透过窗户看到母亲的身影。
她记得当时有人说:“真是个可怜的孩子,这么小就要离开家。”
可怜吗?她并不这么觉得。
又不是永远也见不到了,只是时间会久一点而已。
哪怕见不到面,他们也会在另一个地方好好的活着,只要这么想想,贝拉就一点也伤心不起来。
至于家,那是个随时都有可能消失或转移的地方,有没有很重要吗?
她真正需要担忧的,是怎么让自己过得开心点,自在点,那才是最重要的。
不是吗?
不是...吗?
第二天酒醒后,珍妮丝夫人已经将昨晚发生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贝拉能感觉到她是真的不记得了,不然不会在说出了那样的话后还能这么平静的和她说话。
“早上好,昨晚睡得还好吗?”
珍妮丝夫人笑着和贝拉打了声招呼,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后才花了一段时间试探着问了贝拉昨晚她喝醉的后续。
“我的酒量其实不是很好,所以你的父亲一直不让我喝酒,恩...”
说这话的时候珍妮丝夫人脸颊微醺,显然昨晚点整整一瓶红酒,也是她和丈夫作对的一种选择,说不上有多喜欢。
贝拉理解的点了点头,面色如常的掩去了一部分事实。
“您喝了几杯就醉了,还一直在喊父亲的名字呢。”贝拉捂嘴轻笑,“没多久您就睡着了,我之前听说喝了酒不适合泡太久,就把带您回来了。”
经历了昨晚的事,贝拉有心想要改善自己在母亲那的‘疏离’形象,但马上改过来难免会显得太过刻意,在这件事上贝拉还是决定循序渐进,暂时还是保持原来的习惯。
“这样啊...”
珍妮丝夫人也说不上来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有庆幸也有失落,怪得很。
很快她就将这些不知从何而来的感觉压了下去,笑着对贝拉说:“昨天我和其他几位夫人聊天的时候,她们给我介绍了这里最好的理疗师。”
“本来我是想昨天泡完温泉后去试试的,谁想到还没怎么泡呢我就睡着了,要不我们今天去看看吧。”
贝拉像往常一样做足了乖顺的姿态,“都听母亲的。”
定是定下了,但那理疗师也是很忙的,就算插了队,她们的牌号也得等到下午才能轮到。
所幸两人都不是什么急性子的人,哪怕只是在庭院里坐着,都能安静的坐很久。
贝拉是天性如此,珍妮丝夫人则是经过了二十多年的调理,才从原来风风火火的性子变成了现在的温婉。
珍妮丝夫人对贝拉开玩笑说,如果她见到了以前的自己,估计根本就认不出来。
珍妮丝夫人感慨的说:“那时候为了方便,我就没有留过长过肩膀的头发,还是嫁给了你爸爸之后才慢慢留起来的。”
一个普通的平民冒险者女孩,想要嫁给一个贵族少爷哪里是这么容易的,就算前任公爵和公爵夫人都意外过世了,光是族里的那些长老就把她折腾的够呛。
巴比特倒是想护着她,可这哪里是能一直护下去的,总有一天她得站出来承担起身为公爵夫人的责任。
想起以前的那些事,珍妮丝夫人还有些唏嘘,再看贝拉就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也亏得你性子比我稳,不然像我以前那样,上个礼仪课都能把教室给拆了,差点就没老师愿意来教我了。”
意识到母亲这次说的并不是玩笑话,贝拉选择继续微笑。
这还是珍妮丝夫人第一次和贝拉说起她过去的事,谁想开了个头就停不下来了,转眼就度过了一个上午,就连用午餐的时候都能回忆起过去在破旧小餐馆的热闹经历。
贝拉就这么听着,时不时附和一句。
只可惜总有人不长眼,想要搅乱这和睦的氛围。
“哎呀,这不是大公夫人嘛,好巧啊又见面了。”
做作的语气浮夸的演技,这人一出现就让珍妮丝夫人蹙起了眉。
看到跟在后头的伊娃,贝拉就认出了这位夫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