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云琢不出剑连避数下,竟被定山河的余威削断了鬓发,这才意识到秦云盏是在玩儿真的。
看来朝光净不出鞘是不可能的了。
师云琢苦笑,他能感觉到朝光净蠢蠢欲动兴奋的没个神剑的样子,是迫不及待的想出去跟他的双生剑搞贴贴吗?但实际上出去就是要短兵相接了,他有些无奈,掌心一握剑体现形,“铛”一声,朝光净隔开了定山河。
须臾间师云琢甚至感受到了一点儿微妙的吸力,但架不住两股剑意都是烈性的,两人各自分开,而后朝光净剑梢颤动,点上了秦云盏怀中的莲芯百蕊盒。
师云琢打心眼儿里烦那个盒子里存的分/身,看秦云盏抱的那么珍视更是莫名的怒火暗燃,意在让那个没用的盒子与秦云盏分开,然而秦云盏见他此举更是暴怒起来,不由分说的穷追猛攻而上,不得不承认,这小子的剑利极狠极,尘土飞扬,师云琢不忍对他下狠手,不由得举袖遮了遮,观澜觉察到了他举棋不定的状态,化作翠鸟形态振翅入空,去轻啄定山河的剑刃以扰对方的节奏,师云琢大声道:“云盏!这是一个局!你听我解释!”
秦云盏猛地滑开数尺,在距离他不远处的地方,身形微微弓起,“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像一只被困到绝境的小兽,他没有对师云琢的话做出回应,只是抬了抬眼皮,将翠鸟与剑芒尽收眼底。
“莲芯百蕊盒里装的,是我脱的壳!那只是个分/身。”师云琢谨慎的指了指,一字一句道:“我没死,分光化形不会死人,只是为了骗柳氏父子。”顿了顿,他的语气中带了几分哄的意味,“你这么聪明,不应该被骗。”
“你说与我朝夕相处教我心法教我处事为我疗伤助我破境最终春蚕到死的只是你脱的一个壳?!秦云盏陡然间怒吼出声,“你放屁!!我不准你这么说他!!!”
师云琢倏地顿住。
他的喉咙一时有些干涩,原本很好说出口的话在这一刻变得难以启齿,他想澹台衣分析的还真是准确啊,他的确是遇上了天大的难题。
是啊......任谁也无法接受身边最在意之人只是个虚影,更何况,也不只是个虚影。
师云琢感到了一丝后悔。
他怎么能这么对秦云盏?他为什么要让秦云盏面对这么残忍的事?他在做这场局之前,为什么不能多想一点?!
“也许你不会信,我们很早见过。”他诚诚然低语:“你灭了御熙国,行我想做不敢做之事,于我恩大过天,所以重来一次,我借卜算子之手窥探前程,布置我要留住你,不能让你落在柳氏父子手中......”
秦云盏不语,眼中的痛处错愕如地心崩裂,狰狞的,冷漠疏离的。
师云琢默然长叹。
他有无力感。
这些事,他从前筹谋部署都足以耗尽心血,如今又要怎么用三言两语说清楚呢?遑论叫人信服。
——事实是他的的确确伤到了秦云盏。
分身固然是他身躯精神的一部分,固然所行之事皆授意于他,固然能真切的传递所见所闻以及记忆......但说到底,他真身远在千万里,鞭长莫及,陪伴秦云盏的,终究不是他。
所以他没办法弥补分/身之死对秦云盏造成的伤害。
“是师兄的错......”他喃喃道:“是师兄思虑不周,师兄......”
若他再强大一些,再聪慧一些,与卜算子再窥得更多的细节,这一切事情的发展是不是就能好转许多,秦云盏也不会这么难过......
定山河的剑芒闪电般逼近,直指他的咽喉,杀气腾腾,朝光净觉察到了危机,在他的骨血之中长吟起来,欲冲出而反击,却被师云琢生生压住。
男人袖手立足于原地,岿然不动,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颈侧的线条绷紧到极致,但他的眼神却与这一切刚毅不折截然不同,他看着秦云盏,将少年的一切都印刻于眼眸深处,盈满了疼惜与愧疚之色。
剑芒刺进他的瞳孔,照亮了他惊艳的容色。
“嗡”
定山河的剑梢收势,稳稳当当的悬停于他咽喉前方寸之处。
剑意如潮水般晕散四溢,化成了无形的风,拂过树木茂盛的树冠,碎叶如雨落下。
一道细细的红线自师云琢的喉结处蜿蜒滑下,于他冷白的皮肤上分外显眼,甚至是妖冶。师云琢的眉峰蹙紧,他倏地抬起手腕,握住了定山河的剑身。
“如果杀我能让你好过,来。”他循循诱导,嗓音低沉,“不要犹豫,来!”
定山河在他的掌中低鸣,像是悲切的恳求。
秦云盏的眼角剧烈的抽动了一下,泛起大片嫣红之色。
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像是在竭力遏制住心底喷薄欲出的情愫,眼尾的红化作几分破碎的泪意,让人觉得他要哭了。
良久,他狠狠的震腕,定山河从师云琢的手中抽回,带了飞溅的刺目血色。
“滚。”
他恶狠狠的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而后又吸气不再看师云琢一眼,收了剑,环抱着那只四四方方的莲芯百蕊盒,头也不回的离开。
师云琢怔忪在了原处。
他没有立刻举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