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
在四五双手的重重的推拉之下,陆剑北从轮椅上重重的摔了下来。
近十年了,陆剑北想,自打他十年前在瀛洲被穷奇重伤而致下肢瘫痪以后,他就一直坐在这张轮椅之上。
可即便半身不遂,他的心性依旧坚韧倔强远超旁人,不曾自轻自贱一刻,更从未在他人面前示弱,他永远姿态端正,衣冠楚楚,姿态端庄清傲,他也依旧可以将整个剑阁治理的井井有条,集天下奇矿,炼造无数举世闻名的法器,造福修士。
故十年来,他不曾有一日被人看轻,人人提起他都饱含敬仰恭敬,他是世人眼中不可小觑的剑阁阁主。
可今日,他却被人像拖拽一只待宰的牛羊一般,径直从轮椅上揪着领子扔到地下,完全失去了支撑点的他,不得不以匍匐的姿态对人。
他昂起头,看见的是一片片遮天蔽日的衣摆,还有一张张轻蔑又凶狠的脸。
很难想象,在人人都已法器摘叶飞花的修真界,竟还会出现如此粗暴的肢体接触。
陆剑北冷笑了一声。
“诸位,真该拿面镜子照照,看看你们可还有半点修真之人的模样。”他以肘支地,艰难的昂首,“简直就是一群闹事的市井流氓!我锻造的剑落在你们手中,当真是奇耻大辱!”
站在他最近处的是鸣鼎剑宗的陆文韬,这家伙突然被柳乘风授以重任,可以尽情使唤领导鸣鼎剑宗中的所有弟子,被众星捧月,活了大半辈子,他终于出人头地,这种做领头羊的滋味几乎要叫他飘飘欲仙了,眼下得意之色飞上眉梢。
“陆阁主,都被人踩在脚下了,就莫要在死鸭子嘴硬了吧?”他背着手低头,阴阳怪气道:“好歹我们也都姓陆,百八十年前大概还是同族之人,好心奉劝您一句,对自己的状况心里要有点儿数,该顺从的时候就顺从一些,免得受皮肉之苦。”
陆剑北“嗤”了一声,眼底的不屑几乎要溢出来。
“陆掌教,别套近乎,我快吐了。”他刻薄道:“有话不妨直说。”
“爽快。”陆文韬拍手道:“把定山河交出来!”
陆剑北的双目微微瞪大了些,闪过疑惑之色:“定山河?”
“这种时候就不要装糊涂了吧,陆阁主!”陆文韬恶狠狠道:“上古神剑定山河,别说寻常人皆有耳闻,你剑阁阁主嗜剑如命,会不知道?”
“定山河我自然知晓。”陆剑北道:“可定山河居于东海海底归墟,无人能及,为何会在我剑阁?”
陆文韬怪笑了一声,伸手指他,扭头对着一众鸣鼎剑宗的弟子怪笑道:“看看他,一把岁数的老东西了,还特么在装傻!”
他的话引起了一番哄笑声。
在这些人当中,有好些都是鸣鼎剑宗的外门弟子,或是因为天赋或是因为品行等各个方面的原因,始终无法得进内门,只能做一些无关紧要的杂事,像陆剑北这样的宗门之主,平日里想要求见一眼都难,如今却能肆意的轻贱他,将他当个路边的孤寡老人一般,看他力有不逮,无力挣扎的洋相。
陆剑北皱了皱眉。
剑阁外有剑阵环绕,戾气横生以作防御,内更有奇门遁甲之术障目,外人不可能轻而易举的进入,更毋庸提踏足他的私人寝居。
那鸣鼎剑宗是如何做到大队人马长驱直入的呢?
开蒙大典刚过,各门各派都招入了大批新鲜血液,剑阁也不例外,现如今他被群狼环伺,阁中弟子竟无一出现......人都去哪儿了?难不成被鸣鼎剑宗挟持了吗?实在是太古怪了。
“扶玉仙盟上下一体,你们鸣鼎剑宗如此盛气凌人,为着一些流言就对我行不义之举,叫兄弟宗门知晓,不怕遭人指摘?”陆剑北心知在没有人帮衬的情况下,他想要维持一个体面的姿态基本不可能,索性也就不再无畏挣扎,省的供旁人取乐了。他放松了肢体,匍匐在地上道。
“指摘?”陆文韬说:“谁指摘?你们剑阁的弟子吗?我可一个也没瞧见啊!你瞧见了吗?”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陆剑北对他的讥讽恍若未闻,“扶玉仙盟也并非你鸣鼎剑宗的一言堂,今日之事若传出去,你们阁主多年来积攒的好名声,怕是要一夕败毁,你们免不了修真界的讨伐之难。”
“那我来告诉你,扶玉仙盟就是我们鸣鼎剑宗的一言堂。”陆文韬倏地蹲下身去,恶狠狠的对陆剑北“啐”了一口,“传出去又怎么样?传出去的内容也只会是你们剑阁弟子品德败坏自相残杀,闹出多条人命,你身为阁主约束不力,叫整个扶玉仙盟蒙羞!剩下来的弟子人人自危,遂都归顺于我鸣鼎剑宗!”
“你说什么?!”陆剑北的面色骤变,“谁人品德败坏,谁人自相残杀?你在胡说些什么!”
“你难道不知道吗?陆阁主!”陆文韬大笑了起来,起身一招手,片刻后,便有人拖了几具新鲜的尸体进来。
陆剑北的瞳孔骤缩。
“看来陆阁主还记得这几位小兄弟的样貌,没有因为他们是新入门的,就否认他们的存在。”陆文韬笑盈盈道。
陆剑北没有说话。
他腿脚不便,头脑记性却极好,开蒙大典招进来的弟子,宋鲤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