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云盏觉得这多少有些离谱了。
他那个久居秦陵郡普普通通的单亲老母亲张大花,居然会是下手狠辣社会神通广大的仙市老板娘澹台衣,同时还是箫下隐居已故多年叫苏九重魂牵梦萦的白月光芳亭。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澹台衣伸出细细长长的手指去弹他的小狗头,“就是你想的那样没错,具体为什么,现在没空给你解释,现在还觉得我居心叵测?”
“世上只有妈妈好。”秦云盏的脸皱成一团:“阿巴阿巴阿巴......”
比起他的反应,师云琢眼中的诧异错愕只是转瞬即逝,他轻声道:“师娘,既然都是自己人,也不必再遮遮掩掩的了,有话不如敞开来说。”
“是啊......”澹台衣道:“看样子,你们是非要回凤家庄不可了?”
“是。”
“没错!”
师云琢与秦云盏几乎是异口同声。
澹台衣左看看右看看,终是叹了口气。
“罢了。”她将那枚剑穗递还给师云琢,“这护具你且拿着,我便受累替你们回一趟箫下隐居,照理说我现如今还不便现身——”
“钱的问题——”师云琢迟疑道。
“钱算什么问题?”澹台衣缓缓蜷起五指,拿捏成拳道,幽声道:“你别忘了我在壶梁仙市做过什么好事。”
“对啊!”秦云盏一拍脑袋道:“壶梁仙市的钱庄现在在你手上!”
“你别‘对啊’!”澹台衣抬手作势又要揍他,“你怎么跟阿娘说话的!你现在真的混的胆子肥了你个臭小子!你要气死我!”
“师兄!!师兄!!”秦云盏被收拾的“吱哇”乱叫,直往师云琢身后躲,“阿娘家暴我!!”
师云琢一时有些啼笑皆非,他劈手将秦云盏护到身后,低声道:“师娘......事不宜迟。”
“是啊,事不宜迟。”澹台衣收了手,横了他们两个一眼,拧着眉头道:“你就惯着他吧!狼狈为奸的师兄弟两个,在凤家庄里可要小心再小心!别由着他的性子乱闯。”顿了顿,“务必要护他周全,至于你——”她闪电般看向旁边吃瓜已久的明开峦,以青葱似的食指点着明开峦的眉心,微笑道:“若是敢将今日之事外传半个字,我就......”
“就怎么样?!”明开峦吓得瑟瑟发抖。
“把你这小胖子身上多余的肉都割下来,拿去仙市卖钱。”澹台衣说。
明开峦:“?!?!”
“行了阿娘你别吓他了!”秦云盏伸手撑了一把险些要瘫坐在地上的明开峦,微有无奈道:“阿峦跟我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他拎得清!”
“你先顾好你自己吧!”澹台衣扔下一句,猛地一掀披风,在一片凭空腾起的水雾之中消失无形。
“好厉害的水系法术!”明开峦张大了嘴,而后去摇秦云盏的手臂,“你娘是你师娘,你娘还是你师尊的道侣!秦云盏你你你你——你藏得深啊你!”
“我也是今天才知道我踏马是个仙二代啊......”秦云盏还深陷在这庞大的信息量里,木着脸道:“鬼晓得为什么我一仙二代会混成这样。”
“走吧。”师云琢道。
“嗯。”秦云盏点点头,暂时抛却了那些错综复杂的头绪,与师云琢原路折返凤家庄。
三人脚程飞快,远远地,就能看见冲天的赤光盈满天际。
忽而绵长低沉的吟诵之声居然随着风传送至耳中。
“丹道化骨凝,神魂以为引,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谷得一以盈,人得一长生......”
像是有几千人几万人在一同作法。
丹修念咒即为开始正经的炼化仪式,秦云盏面色微变。
“我怎么从来不知道凤家庄里有这么多的丹修?!我以为只有凤绥一人是行家!”他望向明开峦,错愕道:“你听这声音——少说得有几百人吧!”
“我看不止......我们这还没到人家大门前呢!”明开峦又开始打哆嗦了,“就这阵仗,人数铁定比我洛水梵音阁要多啊!”
“见了鬼了,难道凤家庄从上到下,管家家仆人均丹修?!那也没这么多人啊!”秦云盏咬牙道,他有些烦躁,用力甩头:“唉不管了!救大招要紧!师兄!我先去探探情形,你和阿峦随后来!”
说罢,他拔足便要奔。
还没奔出一里,忽而一道浑厚辛辣的丹意扬沙而来!秦云盏不得已往侧方一滚,只听细微的“刷”一声,他下意识的往树干后闪避,随后便看见跟前那合抱之树的树干竟一分分的开始干裂萎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为齑粉,中空一段断裂消弭,整棵树便直直压倒下来!
秦云盏拔腿又跑,他听到树干在背后轰然坠落,想到这股丹意要是落在自己身上的结果,不由得心有余悸,他顺势扭头,就看见锦衣华服的凤绥正立在不远处,手中摇着一把绘了夹竹桃的艳俗扇子,冷冷的看过来。
无论怎么看,秦云盏都无法从这张脸上找到半点与凤襄的相似之处,他的苍老衰败是由内而外,无论穿多么糜烂艳俗的衣裳和配饰,都无法掩盖这些特征,只会让人觉得与他的气质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