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后,沈初雪和苏致举办了婚礼。
婚礼上,陆敏在他们的众多照片中,掺杂了那两张从乔治博士的屏幕里拍下来的照片。大家看了,只以为是艺术照中的两张,由衷感叹一句郎才女貌。
只有寥寥几个知情者知道,那是他们的另一段生活与记忆。
这辈子,他们依然住在曾经的苏宅,但因为买回时间比在那个世界晚几年,园林造型已经被破坏,苏致便进行了改动,在园子里种了樱桃树。
等樱桃树长大了,她和他们的孩子可以爬上去摘樱桃。
他已经可以想象,穿上红裙子的她,坐在樱桃树上,一定会漂亮得像一颗真正的樱桃。
而苏致也在录完《小甜心》之后,重新回医院上班,救治心脏病人。
结婚后,他终于拿出曾经那个不让沈初雪看的小盒子,主动给她看。
里面竟然是他们小时候聊天的小纸条!
“当时卖房子时,把在我这边的纸条都收起来了。”
沈初雪拿过盒子,一张一张地看下去。
第一张:
哥哥,我不想写作业,陪我聊天好不好呀?
背面回复:不好,快写。
(这一张后有很多张那天他们聊天的纸条,内容琐碎得沈初雪早已不记得自己还说过这些话)
下一张:
数学我真的学不会啊!(大哭表情)
回复:我教你。
回复的回复:可是我不想学……
沈初雪轻笑,她想起来了,这一天她因为明明白白地说了自己不想学习,被苏致弹了一下额头,然后捂着头耍赖。他们的动静太大,引来了关秋兰的注意,沈初雪立刻装模作样地开始学习。
所以后来还是学了。
又一张:
你读英文故事给我听吧,可能我听着听着就懂了。
回复:别想偷懒!!!
但苏致给她读英文版的格林童话由此开始。
……
随着往下翻,沈初雪的字迹一点点端正起来,而苏致的笔迹越发隽逸。
很多张之后,她看到一张纸条:
哥哥,你以后想做什么工作呀?
医生。
为什么啊?
因为天天送你去医院真的很麻烦,以后我在家就给你看好病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原来他选择当医生,最开始也是因为她?
“我十四岁的时候。”苏致说,“那年你咳嗽一直好不了,一个星期就瘦了好多。”
可最开始有当医生的念头,是那年他们去爬樱桃树,后来她的手肿了。
假如他懂医术,就能知道她是不是真的不舒服,不会再发生那样的事,以后还可以给她当随行队医,他们到哪里都在一起。
……
沈初雪一张一张地往下看,最后一张纸条竟然沾满了泥水污渍。
这样的情况不该出现在苏致身上,可当她仔细去看上面的内容,怔住了。
哥哥,我想去奥运跳舞!
那背面的回复她不需要看,太熟悉太熟悉,他说的是:我陪你。
此后便真的陪她走过了两届奥运,以及中间大大小小无数次比赛,成了最专业的体育解说员。
在赛场上,如果有一个人看得比裁判还认真,那一定是他。
“我说不跟你聊天,最后还是聊了;说不给你读书,第二天就读了;很多纸条上的话,我都没有做到,可是这一张,我做到了。”
“怎么弄脏了?”沈初雪轻声问道。
“我回来那天,你家已经搬走了,去省队找你,高露芝也说你走了,最后只能往回走,在你家面馆前胃疼得走不动了。”
他疼痛难忍地蹲下来,在那个令人绝望的暴雨天,浑身湿透,几欲昏厥。
这时,他看到一片黑暗中似乎有一张白色的小纸条。
它躺在暴雨的泥泞中,无助地微颤着,假如没有人发现它,到不了明天,就会彻底埋进泥土里。
他就带着这张纸条,失魂落魄地回了家。
很多事情都圆满了,但纸条上的泥泞他怎么也去不掉,到底留下了痕迹。
“或许,纸条也是圆满的。”
沈初雪抠开她的粉红兔子橡胶手机壳,里面有一张对折的小纸条,薄薄一张,藏在手机壳里看不出痕迹。
苏致颤着手接过来,那上面的内容与被泥泞污染的这一张,一模一样。
她的字工整得有些稚拙,他的字笔锋有力像用钢笔写成。
“怎么会?”苏致红着眼眶,难以置信。
“在那个世界,最后的时候,我握着这张纸条。在这里醒来,它就和我一起来了。”
在那个世界的最后,她垂垂老矣,躺在床上,死亡降临前的那一刻,苏致告诉她:“有我在,你别怕。”
她就真的不怕了,幸福地闭上双眼。
谁知道她还能再活一次呢?
若非她醒来时手里捏着这张纸条,如何能那么确定地告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