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1 / 3)

今年春节来得早,除夕踩着一月末降临。

时至傍晚,窗外下起了绵密的小雨,淅淅沥沥的,将城市里本就不浓的年味冲得更淡。

云娆窝在柔软的大床上,被褥裹得严严实实。

然而南方湿冷的寒气无孔不入,雨下了没多久,她就被冻醒了。

眼前是浓浓的一片黑,她现在生物钟混乱,完全分不清昼夜晨昏。

穿上家居服,云娆揉着眼,慢吞吞地往客厅走。

客厅墙面上贴满了新春贴画,门上挂着红福,装扮得喜气洋洋。

沙发中央坐着个身穿运动服的年轻男人,两条无处安放的大长腿交叠,瞳仁深黑,看到她的时候,单边眉毛向上挑了挑。

“醒了?”

男人身上一股懒散劲儿,转头朝厨房方向喊了声,

“爸,妈,你们的海归大宝贝出来了。”

厨房灶台上的爆炒猪肝正在收汁,肉香四溢。

女人将炒勺递给身旁的丈夫,手在围裙上抹了抹,脸上的笑意比火光还明亮,急匆匆地赶了出去。

云磊不得已留在灶台前,一边颠锅翻炒,身体微微后仰,目光跟着老婆溜向客厅。

只听“咚”的一声——

厨房推拉门合上了。

女儿也看不见了。

电视机上的时间显示,现在是17点19分。

农历年最后一个白昼,云娆就这么在睡梦中度过了。

回家真舒服。

她抻开肩骨,打了个极满足的哈欠。

天空仍旧下着阴冷的雨,可是家里暖得像和煦的春。

姜娜正拉着女儿唠叨。

余光瞥见沙发上某人,她的表情霎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云深!咱家沙发可是真皮的,昨天刚请人上门洗护过,你打球回来洗澡了吗?”

云深干脆闭上眼:

“妈,让我先歇会儿......”

姜娜瞧他那样就头疼:“妹妹昨天才回国,你不留在家里陪她,大年三十跑出去打球,不如在球场过年算了。”

“陪她?她从早睡到晚,鞭炮声都炸不醒。”

云深忽的扯起唇角,“靳泽难得约我们打球,别提大年三十了,洞房花烛夜我也得掂量掂量。”

听他满嘴跑火车,姜娜难得没有继续发飙:

“你见到靳泽了?”

“嗯啊。”

“人家现在......是不是特别气派?”

“那还用说,威尼斯金像奖双料影帝,出门一趟,上百个保镖跟随,十几辆豪车护送,全城戒备,水泄不通。”

姜娜张了张嘴:“天呐......”

云深忽的笑了声:“妈,你咋这么好骗?”

姜娜:?

“他就开一辆车来,很低调。场地周围的停车位满了,他还打电话问我附近哪里可以停车。”

挂壁电视正在播放相声,你来我往的对话声音,为本就热闹的客厅平添一丝嘈杂。

云娆却忽然沉默。

她站在这样的环境里,像一块误入其中的背景板,显得有些迷失。

靳泽竟然回容州过年了。

还和她亲哥打了一下午的篮球。

这种感觉,就像一颗曾经只能遥望的、独属于远大深空的流星,恍然间坠入触手可及的夜空。

云深终于准备去洗澡了。

走到妹妹跟前,他突然伸手弹一下她的脑壳:

“呆子,想什么呢?”

云娆眨一下眼:“没什么,脑补你和大明星通电话的情景,真羡慕。”

云深正好停下来与她说道:“我没存他号码,手机显示陌生来电,可我一眼就认出这是他。高中背的电话号码直到今天还记着。没想到他这么多年一直不换号。”

姜娜插一嘴:“你妹妹小时候也一样,她还会把朋友的电话默写下来贴在墙上。”

云深斜她一眼:“我俩读高中的时候,同学都用智能机上网聊天了。要不是我们只有老人机,用得着背那么多电话?”

话音未落,姜娜脸一拉,丢垃圾似的将儿子丢进浴室。

砰的一声,门也甩上了。

-

云磊和姜娜都是厨师,干这行已经三十年了。

大年夜,恰逢女儿留学归来,他们做了一桌子好菜,场面堪比国宴。

入座后第一筷子,云深给妹妹夹了块红烧鲍鱼:

“挠啊,欢迎回家。”

云娆眼皮都不抬:“哥,二十六岁了,该学认字了。”

云深眨两下眼:“哟呵。”

他管云娆叫“云挠”叫了二十几年,妹妹性格温吞,从来懒得理他。

没想到小沙包出国一趟,竟然学会回嘴了。

看来她在意大利的这三年,把学习重心从笔译转向口译,还是挺有成效的。

云家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传统,一顿饭吃得欢快又闹腾,聊到春晚开播也停不下来。

约莫晚上八点半,云娆收到新公司部门负责人发来的拜年邮件。

她走进卧室,关上门。

突如其来的清静如一张大网,将她兜头笼住。

回完邮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