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子手里还拎了半篮子鸡蛋。路上遇到的村里人都跟他打招呼,问:“老村长,这是要去哪?领着孙子巡村呢?咋还拎着鸡蛋?”
他摆手,有些神秘的说:“去大牛家一趟,托他办件事。”
“噢。”他不说村里人更是好奇了,特别是他家几个泥猴孙子穿着整齐,头发梳得油亮,抿嘴含笑,但脸上净是得意。
“老村长,大牛上山了,他不在家,你可以晚点再去。”在山上打柴的人给他说:“我下来的时候看到他刚要上去。”
“他不在家也没事,主要是找他媳妇,你们忙你们的,我去一趟。”扶着他大孙子的手加快了脚步。
有人盯着跟着村长身后的四个小子,啄磨片刻后说:“可能是让他孙子去念书,我记得去年村长说过他孙子脑瓜子灵光,要花钱让他们认字。”
他话一落,像是水溅进了油里,“嗡”的一下,大槐树下坐着乘凉的男女老少慌了,怎么要花钱认字了?等许夫子儿子能离手了她不就能再教孩子认字了嘛?最多就再耽搁一年,又不指望孩子去考功名,早一年晚一年有啥区别?
现在老村长拎着鸡蛋让孙子去认字,那自家不拿鸡蛋许夫子不就不教了?一篮子鸡蛋卖了也能买两斤肉解个馋啊。
屠家的狗长的唬人,老村长在张家门口就停住了脚步,让几个孙子先把人给喊出来赶狗子。
“哟,是村长啊?找我爹?他在家呢,进来吧。”她训了几句,狗就安静下来进屋卧着了。
进屋后,他止住让许妍去后院喊她爹,“大牛媳妇,我是来找你的,坐下聊聊?”
许妍惊讶,但还是坐了下来,注意到他大孙子手里提着的鸡蛋篮子,心里有了数,“村长找我有啥事?”
“听说你在教你家孩子认字?能不能把我这几个孙子也给捎带上?”他把话给摆明了说。
许妍一听就知道是屠小葵给说漏了嘴,看了一眼几个小子,也就比屠大牛白了点,这夏天还没过去呢。
“村长,我没打算再教别人孩子,一是我儿子还小,他不懂事,说哭就哭说闹就闹,耽误事;二是小葵半大不小的,听得懂话但手骨头还软,我教她跟我那两个侄子只认字不写字就要花费挺多时间,没有完整的时间来教你几个孙子;三是我还答应镇上杭家,就是我前年开始教的那俩姐妹,有空了要去镇上指点她们一下。”
“杭家那两姐妹来你这儿念书一个月多少银子?”老村长不接许妍说的没时间教的话,而是突兀的问起了这个。
“半两,年底还送年礼,我没嫁给大牛之前,在镇上黄家教了大半年,每月一两,一季一套衣裳,笔墨纸砚他家全包。”既然他问了,许妍就把这两段教书束脩给说了出来,免得村里人还端着“得了便宜卖乖”的架子。
这半两一两的,直接把其他几个人给震呆了,先不说那黄家的束脩,就那杭家,一年下来也是六两,养了一年的大肥猪给搭进去了!老村长白日做梦也没敢想过几个孙子中能有一个靠着读书光宗耀祖的,自己孩子啥德行自己知道,他们四个实在是不值得每年搭头猪送出去。
他顿时打了退堂鼓,但又心有不甘,再次遗憾许妍不是自家儿媳妇,这屠大牛个莽汉是入了哪个神仙的眼了?娶了个会读书写字的媳妇,一点点的小丫头都能跟着认字了,将来长大了也不比她娘差。
最重要的是还生的有儿子,跟着他娘读书认字,最差也能去酒楼给人当账房,万一随了他外祖父,不也能考个秀才?那给人教书可不只是两个孩子每月半两银了,屠家祖坟冒青烟了?
想着人家一代比一代强,自家的则是少的接过老的手里的锄头,只有在地里刨土这一条路,他就心里泛酸,放下身架央求道:“许夫子,你看能不能把我家孩子也给捎带上,不用什么完整的时间,他们天天也是没事做在外面瞎晃,我让他们就在村尾玩,你要是什么时候打算教小葵认字了喊他们一声,不教写字也没事,先会认。”
看她皱着眉头准备说话,他继续道:“家里有什么事都吩咐他们去跑腿,你家里不是养的还有猪嘛?让他们去打猪草喂猪,让你公爹歇着,他年纪也大了。”
接着把装鸡蛋的篮子提到身前,卖惨道:“在地里刨食的人穷,一年六两银子家里也拿不出来供他们读书认字,就家里鸡下的蛋你吃着补补身子,缺的就让这几个小子割猪草、跑腿来跟你学认字,使劲使唤就是。”
许妍把鸡蛋篮子推过去,看着他暗淡的眼睛说:“我要跟大牛商量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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