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呐, 大牛,喝药了。”
上着白色绣连枝梅宽袖短褂,下穿一袭红色棉布长裙的女人端着半碗药走进堂屋, 耸拉着头的男人背靠椅背坐着,看到女人走进门才打起精神坐直, 目光灼灼地盯着面前被裙子束紧的小腰, 接过碗像喝蜜一样,一饮而尽, 还咂巴咂巴嘴。
许妍伸手摸摸他的额头, 训他:“收回你那不知足的眼睛,真是不长记性。”
屠大牛毫不知羞耻, 摸了把小腰,一脸享受,“我看自己的媳妇咋了?”
“啧,大夫怎么说你来着?像是火烧的太旺,却因柴不够而导致内虚外热?你可得蓄蓄火,可别把火星都给扑灭了啊, 你媳妇儿正年轻, 别让她往外探头。”许妍故意怄他, 这几天把她折磨的也够呛, 那点子事舒坦是真舒坦, 但这大热天的, 事前事后一身的汗,被单像是阴雨天上潮了, 睡的时候可难受了。
看人红光满面的端碗出去了,屠大牛又瘫在了椅子上,有些忧虑地叹口气, “真是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田啊。”
屠老汉怕他那儿子把持不住,导致他老屠家绝了后,当天晚上把人拉回后院跟他睡,直到退了热才给放回去。
因为这事他有了夏天熬绿豆水的习惯,屠大牛绝了在家喝凉水的念头,因为一拿瓢被老头看了就唠叨,用他自己的歪理邪说去念叨:“夏天燥热,心里也热,你要是不消暑,身体里的热气都跑出来了,对人不好。”
许妍喝着绿豆水围观好戏,她明白老头儿的话是说给自己听的,目的就是为了给他儿子挽回面子。但他一年又一年的坚持下来,每年入夏了就熬绿豆水,到了后来他自己都被他编出来的话给说服了,家里的小辈也觉得阿爷说的对,夏天喝绿豆水就此成了老屠家的传统。
饭后,许妍洗碗,他们爷俩去后院忙活了,后院里有口深井,从里面打起来的水很是清凉,每到中午最热的时候,屠家父子俩一个打水,一个拎水去给猪冲澡,许妍洗衣服也用这井里的水,在井的右边有棵枣树,大腿粗细,枝繁叶茂,现在上面挂满了小枣。
这本应该是个乘凉的好地方,但却因枣树招毛辣子,许妍不敢在树下久待,她琢磨着再寻摸一棵长的快的树种后院里,夏天要下雨的时候屋里闷热的不能住人,而树底下是最凉快的。
嫁进后山村快十天了,出门的机会屈指可数,家里活多,又是猪又是牛的,养的还有十来只鸡。早上大牛起床做饭,许妍跟着起来打扫前院后院,听着动静跟过来的鸡也要喂。
饭好后一家三口围着前院的桌子吃饭,享受太阳还没升起的清凉,鸟雀候在树上叽喳着,大胆的就蹲在院墙上,瞅着机会跟鸡抢食。
饭后的锅碗,只有早上是许妍洗,中午和晚上谁最后丢碗谁捡盘子洗碗,通常都是大牛的,就他吃的最多,还爱吧嗒着嘴说话。
赶鸡出院门,家里的女主人头绑花布,身穿她男人的破旧衣服去掏鸡屎,鸡窝在两人卧房对面的最右手边,不清理干净睡觉都闻得到鸡屎臭。
而且她担心鸡窝太脏了会发鸡瘟,就像猪窝每天都要打扫也是怕猪生病一样。
前院的活儿忙完了太阳已经出来了,毒辣的日头晒的人肉皮疼,端着装脏衣服的木盆进后院,打水浸泡,捣碎皂角丢进去和匀。
“啊,我想起来了,我们在后院种一棵皂角树,我记得皂角树年数长了生的粗壮,叶子也厚,就适合夏天坐树下乘凉。”
“行,待会儿大牛忙完了,让他带你去后山坡挖一棵去,后山上杂树长的多,我记得村里人摘皂角都是在后山找的”,屠老汉握着闸刀在一旁卡卡卡地剁草,鞋面上迸的净是青草汁。
这个时候没有番薯了,猪吃的最多的就是猪草,比如毛枸树的树叶和红色的嫩果实,猪最喜欢吃,听大牛说猪吃了毛枸树树叶后爱睡觉,就是吃了饿的快,但也长的快,每天还得烧开水烫麦麸和苞米碴喂两顿。
而老头手里剁的野豌豆秧,这草生的有藤,不给切断了通常会因为猪没给嚼烂,一长条的进了肚。还有晚春时割回来的野麦,晒干绑成捆堆在家里,但野麦穗刺嘴,也得给剁碎,烫猪食时给混在一起。
屠大牛从猪圈里出来,拖着沾了猪屎的衣服来打水,先是冲扫把,免得给沤烂了,接着提水冲猪圈,这些猪见了水都挡着圈哼哼,打都打不走,只看他站在猪圈上,越过墙边围着的猪,拎起满满一桶水往里泼,上臂肌肉高高隆起,没几桶就折腾的满头大汗,抹把汗对想直起身子拱他的猪骂道:“找死,还想来拱老子,你们还身娇肉贵起来了,大早上的冲什么澡,滚滚滚。”
他爹见了放下剁草的刀,拎起杆竹子,走过去帮他把猪给敲走,许妍见了把衣服给晾了就走过去接手了剁草的活儿。
真累,这野麦草杆太有韧性了,看老爹剁着怪容易,怎么这刀到自己手里就变钝了?没一会儿胳膊就发酸,没成亲之前来剁的都是小嫩草,那时还以为都是那样,还想着就是时间长点,慢点也能给剁完。
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