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杰在收到对方消息的时候,最先冒出来的情绪是迷惑。
——他实在有些弄不清楚,对方口中“世界的秘密”究竟是什么程度。
数码宝贝世界存在是个秘密,一口古井连接着战国时代和现代同样也是秘密,对于那群人所研究的内容,只要和咒灵不相关,对他而言就和科幻没有多少区别。
远山湊发出去几张乌鸦的照片,侃侃而谈。
——假设。
假设,在冥小姐主动用术式进行控制之前,绝大多数的乌鸦都不具备能够看见咒灵的能力。
那么可以以此初步推断,她是对这些乌鸦完成了某种改造,从而跨越了“看不见”和“能看见”的境界线。
“所以我们对两种不同的乌鸦进行了解剖。”
远山湊说。
生物学不是他的专长,当然也不是冈部和桥田至的专长,因此他们以“某种鸟类罕见病”为名头委托勉强算是交叉学科人才的比屋定帮忙。解剖的结果是,两种乌鸦的眼球结构没有任何区别,对视锥细胞进行局部染色之后,染色范围也高度一致。
“通过这种解剖可以判断,眼睛并非是能够看见咒灵的关键——当然,五条君的情况暂时作为特殊情况排除在外。”
形成视觉的要素有三点,分别是视觉信号的接收、传递和处理。接收端完全一致的话,接下来要考虑的就是“传递”。
鸟类眼中的锥体细胞相对丰富[1],经常会被用作视觉方面的研究对象,因此也能够搜集到相当成熟的现有资料——在这一方面,经常用作实验对象的鸡和冥小姐控制的乌鸦应该不会有太大区别。
经过检测,被|干涉过的乌鸦和原生乌鸦检测出的鸟苷酸环化酶激酶分泌量和光传导的化学反应也不存在明显差异,更何况,这些简单的生物化学反应不可能精准将“视野当中的某种东西”刨除出去。
——那么唯一剩下没有被排除的可选性就很明显了。
大脑是生物体内最为精密的器官,也是人类现有科技尚未探明的一片秘土,仅仅在视觉信号处理方面就有着非常复杂的反应机制。除此之外,大脑本身就具备“将一部分能看到的视觉情报彻底忽略”的机能,不信的话可以闭起一只眼睛稍微实验一下:人类肉眼其实能看到自己的鼻子。
但大多数时候,大脑告诉你这不重要。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根据国中的生物内容,人类的眼球结构遵循凸透镜成像原理,外界光学信息在眼球当中的成像其实是倒像,但大脑会自动对视觉信号进行处理,将人眼中的世界重新纠正过来。如果让实验者带上特制的眼镜使视觉信息呈正像,那么在一段时间以内看到的世界反而会是颠倒的。
但倘若将这种特制眼镜佩戴的时间更长一些,那么大脑就会再度调节认知,视觉中枢会重新将看到的景色颠倒。这个过程并不以人类的主观意志为转移,完全是神经系统的自动调节。
听到这里的时候,夏油杰已经有些称目结舌,但远山湊接下来所说的内容简直超越了普通高中生对世界的认知。
“所以我们考虑了交换两种乌鸦的大脑。”
夏油杰:
他一个后仰,将手机从手里扔了出去,险些砸中五条悟的后脑勺。
手机停留在了距离他脑袋很近的地方,正在打游戏的白发咒术师非常不爽,转过头来将袭击他的“暗器”握在手里:“刚刚叫你来陪我玩你还不愿意,现在又来打扰我!”
“不……只是看到了有点让我惊讶的内容。”
夏油杰带着些恍惚的表情,盯着五条悟的脑门看,“我现在有点感觉到科学的可怕了。”
五条悟:?
他一皱眉:“你肚子痛吗?总在说奇怪的话。”
“……没什么。”
夏油杰本能觉得这种事情距离悟这种单纯的咒术师太过遥远,这不是适合同班同学愉快交流的话题:“在和前辈聊大学的事情。”
“噢。”
五条悟失去了兴趣,转过头去继续打游戏。他们参观过了东电大好几次,也知道这群人最近在给冥小姐做咒具,那无外乎就是产生了什么进展,他对此关注度不是很大。
“试验的结果呢?”
夏油杰谨慎地提问。
“还没做,我们这边不具备那种先进的手术条件,而且资金也不是很充裕,还要考虑保密之类的一系列问题。”
远山湊回答:“总之打算等先收到冥小姐的尾款再说——反正她说乌鸦租借也在委托范围里,随时都可以掏钱去请她帮忙。”
人类最早的动物换头实验可以追溯到1970年,美国的脑科学专家罗伯特·怀特博士[2]用两只恒河猴完成了换头术——可惜由于没有办法桥接和脊柱相连的神经,两只猴子的脖子以下都已经全身瘫痪。
然而这并不影响视觉信号的处理,远山湊表示,他们只需要捕获乌鸦眼睛对咒灵运动状态的追踪,这一方面的技术已经相当成熟,等同于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摘苹果。
夏油杰:“……”
这完全可行。
从猜想的提出到实验的设计,这群人在短短的数月之间走完了咒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