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早,陈落松醒来的时候,原本湿润的头发已经恢复成了平时的模样,简单披上外袍走出房间,他听到了从厨房传来的动静。
周霁已经做好了早饭,洗漱完就能吃。
趁着饭后喝药的时间,勤劳的周某人照例给人束发,用的仍旧是之前常用的发带。
他没提起昨晚看到的袋子里装的东西,陈落松也没说。
原本不用每天都去药堂,但这几天帮店的人不够,周霁理所当然地被抓了壮丁,陈落松不能长时间地工作,更多时候都是待在药堂二楼,处理一些小事。
店里没人时,帮店的留着一小撮胡须的张叔问起了上次去京城拿药的事,陈落松简要说了,一句话带过取药的过程。
张叔人至中年,但一颗八卦心不输任何年轻人,在只言片语中抓住了重点,好奇问:“他可知道你常在这?”
陈落松喝了口茶水,说写了地址。
张叔没忍住叹了口气。
从去京城拿药至今,已经过去了不少日子,若是对方有心,应当早已经过来一趟了才对。虽不知对方是谁,但生在京城,不至于不识字,他此前看过东家的字,很清晰规整,识字的人应当都能看懂。
知道住址,但这么久都并未前来,要是没有差错,这事应当是吹了。
陈落松觉得也是。只是和张叔的叹气相比,他并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垂眼喝茶,看着气定神闲,没有一丝遗憾。
看来剑尊的情劫应当是破了。
任务少一个,算是好事一桩。
“这些人本就靠不住。”
忙碌了一上午的周师傅走进店里,把手里的信递给坐着喝茶的人,道:“商会的人刚送来的。”
陈落松接过信,拆开,慢慢看着里面的内容。
他看着信,旁边的人看了眼他,之后视线又移开,说:“果然身边有我一个就够了。”
完全和张叔的表现相反,他看着心情很不错。
看信的人的视线没有丝毫移动,一侧的手抬起。
意识到自己头上又要挨一下,周霁熟练地弯腰低头。
没有熟悉的不轻不重的拍打感,对方只薅了下他的头发,之后又收回了手。
被垂下的碎发遮住的眉眼微动,周霁转过头,看向坐在一侧的人,看到了对方脸上带着的浅淡的笑。
“……”
一瞬间的安静后,没有经过任何思考,周霁伸手握住了收回的手。迎着对方终于看来的视线,他瞳孔看向另一侧,笑了下,说:“要是喜欢,可以多摸一会儿。”
没想到会是这个发展,站在另一边的张叔摸着胡子的手一紧,差点拔下了最后几根胡须,视线看向弯着腰笑得一脸人畜无害的人。
最后终于反应过来什么,瞳孔逐渐放大。
最后几根胡须还是没坚持住,被他亲手拔了下来。
陈落松给面子地再薅了两把,之后收回手
,折好另一只手里拿着的信,说:“我过几天出一趟门。”
周霁顶着一头乱毛站起,问去哪。
“隔壁镇,”陈落松道,“商会那边有些事。”
在这里,只要有在经商就避免不了商会的存在,同一个商会的人偶尔需要见面商议些事,通常由相邻的片区的商户组成,提前用信通知了,见面也还算方便。
这次不用另一个人开口,周霁已经知道了自己留守药堂的命运,只能嘱咐说一定要注意安全。
每次外出他必说这些话,陈落松也不打断,由对方说着,把手里的信重新装进信封。
真正出发的时候是几天后。
这几天的天都阴沉着,不断有风吹,但没下雨。在走前,陈落松接过了周小鸡递来的伞,说晚饭前会回药堂。
隔壁镇并不算远,一天之内能够做到来回。
住的地方无论是离隔壁镇还是离药堂都有些距离,当天回来时应当已经很晚,没有时间回去,药堂二楼有休息的房间,可以将就一晚。
周霁看着人离开了。
阴雨笼罩,白色人影消失在视线范围内的瞬间,他垂在一侧的手微动,心脏莫名一悸。
陈落松走时天色阴沉,从隔壁镇回来时酝酿了几日的雨落下。
雨声淅沥,连续不断落在伞面上,周围的景色也模糊在雨幕中,泥地泥泞,他却接受良好,微拢了外袍,抬脚慢慢往前走着。
只要从这条路走出,走到平日走的官道,路程就算是过半。
大概是因为大雨,原本平时还能有几个人的路上这次不见任何人影,天色本就昏暗,能看到的东西比平时更少,一眼看去,他只能看到连续不断的雨丝。
这场雨太大,今天或许会晚些回去。
走上官道后道路好走了些,撑着伞走在路上,耳边是不断的雨声,在庞杂声响中注意到什么,陈落松略微停下脚步,靠边站了些。
有马蹄声,准确地来说是马车的声音。从原本的微不可察到逐渐清晰,接近后除了马蹄和车轮滚动的声音之外,还能清楚感受到马蹄踏在地上带起的震颤感。
和声音一起靠近的还有忽闪的光亮,是挂在马车上不受雨水打湿的地方的灯笼发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