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宗第亲自抓的吕维祺,也听了许多穷苦百姓的控诉,对他特别痛恨,道:“这人满口孔孟之道,可背地里却干了不少坏事,只兼并土地这一项,就不知害得多少小民百姓破产流亡。他家佃户日子过得牛马不如,总被庄头催租催债,卖儿卖女,可这老东西却佯装不知。却在洛阳城内假惺惺的拿出几百斤杂粮,放赈救灾,还修建书院讲学,这不是刽子手披着袈裟念经么!这样的人为什么饶他狗命,难道李哥日后做天下,还缺少这样的腐儒?”
李过也道:“我刚从新安县那边过来,新安县有吕家的老宅,周围都是吕维祺家的田产,新安百姓提到吕维祺,没有不破口大骂的,都说他的家人平日仗着他势,欺负百姓,抢人田产,包揽诉讼,***女,什么坏事都做,当地的县官就是他的亲弟弟吕维禧,已经被斩首了。我觉得光杀福王,不杀这样一个大乡宦,不能平民愤。”
范青慢慢摇头,道:“我想问诸位一个问题,咱们推翻朱家王朝,与之争夺天下,到底依靠的是谁?”
刘宗敏扯着嗓门道:“军师这话也太奇怪了,当然依靠是咱们自己,依靠的是南征北战的兄弟,还有那些支持咱们的穷苦百姓。”
范青点头道:“咱们以前打仗,一直依靠的是穷苦百姓的支持,依靠的是咱们的战士,实际上,咱们的战士,连同你我,甚至闯王也都是穷苦百姓出身。咱们南征北战,打击明军,攻破城池,放赈救灾,如果咱们一直这样流动作战,这样的方式无可厚非,咱们只需依靠穷苦百姓的支持就足够了!”
“可是,各位将军,现在形势变化了!”范青声音高了起来,“你们应该改变一下思维方式了,我们现在壮大了,不是官军口中的流寇了,我们要占据一块地盘,种田搞建设,安抚百姓,就像明朝官府那般设立官员,处理各种各样的事情。这时候,靠穷苦百姓,靠咱们军队中只知道打仗的兄弟就不够用了。我问你们,你们当中谁懂得算账?谁懂得刑狱?谁懂得赋税?这需要组织能力,很可惜,咱们的穷兄弟中没有这样的人才,咱们需要更多的支持,不止穷苦百姓,更要笼络当地的豪门大家,笼络有名望的士林。”
刘宗敏道:“你的意思是说咱们一直打杀地主豪绅是错的,现在要和他们握手言和,让他们帮助咱们治理天下。”
范青点头道:“我就是这个意思,咱们起义之初是为了遭受压迫的百姓出气,打杀那些欺压百姓的乡绅恶霸,也用这个口号来鼓动百姓造反,我们起义的初衷是为了救护百姓,建立一个公平正义的新朝。但很遗憾的是,靠着穷苦百姓是建立不起来新朝的,最多只能改朝换代。事实是这个世界大多数的资源还是掌握在官绅手中,也只有他们才能整合这些资源,组织人力、物力,我们必须依靠他们。实际上所有的朝代都是如此,起义之初是为了穷苦百姓代言的,但在建立政权之后,可以依靠的恰恰只能是世家大族,从汉高祖到明太祖,一直如此。”
厅中一片安静,大家都没想到范青会说出这样一篇话来,这与起义的宗旨完全不同。刘宗敏喃喃道:“这话如果不是从军师口中说出来,我一定以为是哪个明朝大官,泥古不化,死不投降,说出来一篇混账话,早被我一刀砍掉了脑袋。”
随后又摇头道:“我不赞同你的话,我问过吕维祺家中的一些丫环、仆人,还有一些街坊邻居,他们都说吕维祺确实纵容悍奴恶仆欺压百姓,洛阳人敢怒而不敢言。将他捉到之后,百姓都拍手称快,都盼着砍他脑袋呢!他是洛阳最大乡宦,最大的土豪劣绅,是别的土豪劣绅的总靠山,不杀他,杀谁?”
李过站起来大声道:“总哨刘爷说的对,这人必须杀。我不明白军师的道理,也不明白为什么军师会维护这样的人。我只知道,这些狗官、狗乡宦,在咱们百姓头上作威作福惯了,弄得有天无日,处处哭声,人人怨恨,男不能耕,女不能织,卖儿卖女,人人都出去逃荒。哼!军师,你可知道吕家在洛阳、新安两县有多少田地,这都是霸占来的。”
郝摇旗也嚷嚷道:“我也赞同总哨刘爷,吕维祺这厮坏透了,他自己标榜孝顺,说他母亲想吃黄河鲤鱼。就寒冬腊月支派十几个村民去到黄河凿冰捕鱼,结果一个小伙子掉了冰窟窿里淹死了,他连抚恤的银子都不给,害得小伙子的娘也饿死了。我呸,这不就是道貌悍然,当面做人背后是鬼么!”
刘芳亮向来倾佩范青,此时却也反对他道:“我驻扎在城外,有一群佃农找我来告状,是吕维祺家盖房子,高楼大厦五十多间,只请了十几个木匠师傅,剩下的全支派佃户家出人给他干活,从脱坯烧砖,到砌墙上瓦,锯木小工,还得自备饭食,一共用了上万个工,也没给一分钱的工钱,还说佃户给他家干活,是天经地义的,你说气不气人?”
这时候,大将们除了红娘子之外,都出声反对范青的话了。红娘子虽然不说话,但看她不以为然的表情,显然也是反对范青的,红娘子也是苦大仇深的出身,恨死这群豪门乡绅了,定然不愿意跟他们联合的。
范青第一次被这样孤立,他知道说出这样的建议,很难被这些将领接受。但他是知道历史的,李自成如果不笼络乡绅,笼络这些世家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