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附近那一家四口人都病了,脸色赤红,身体浮肿,很快就死了。
范青当然知道原因,人身体中的传染病是最厉害的。腐烂尸体中有大量适合在人体生存的传染病菌,饥民的抵抗力又弱,很容易得病死掉了。如果别人再吃他们,也容易得病,瘟疫就是这样传播的。
上午,范青一行人离开的时候,许州城还没开始放赈,据城内出来的人说,城中的官绅已经不打算放赈了,因为由于饥荒,粮价猛涨,这些粮食白白的喂给饥民,还不如自己留着居奇发财。
范青听了这话,心中除了怒火,还有哀叹,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旱灾下的河南人民比这句诗中的境况更惨。难怪历史上的李自成到了河南,振臂一呼,人马就从一千人涨到一百万,这是有历史原因的。李自成就是赶上了最好的历史时机,如果张献忠此时在河南也同样能有此效果,时势造人啊!
离开许州又向东行了十余里,中午,范青一行人在一片树林中休息,拿出随身携带的干粮吃,刚吃了几口,忽然从附近投过来许多目光。范青一看,原来都是饥民,他们眼巴巴的看着范青等人,但因为害怕,不敢过来。
范青看一个小孩十分可怜的样子,就把手中干粮掰了一块给他,这小孩狼吞虎咽,两三口就吞了下去。岂料,这一个举动,反而给他惹了麻烦。好多饥民一起涌过来,噗嗵噗嗵,跪下一大片,纷纷磕头哀求,
“大人行行好,我好几天没吃东西了!”
“老爷可怜可怜吧!给我一口干粮,下辈子当牛做马报答你。”
范青等人虽然身上带了一些粮食,可也不够救济这么多人的,看看跪地哀求的这些人中,好多老人和孩子,还有一名穿着长衫的读书人。范青心中难过,掩面上马而走,直到一个无人的荒野才停下来,继续吃午饭。众人都不说话,想起饥民的惨状,十分辛酸。
吃了一会儿,忽然一名士兵眼泪扑簌簌的落下,泣道:“俺家就是河南的,老爹、老娘还有妹子也不知道还活着没有!”
此言一出,好几个河南兵眼圈都红了。白旺叹道:“这天灾可把老百姓害苦了,如果今春一直不下雨,河南百姓怎么办呢!”
范青冷笑一声,“你真的认为老百姓的苦难是天灾造成的?如果没有天灾,老百姓就不苦了?”
白旺是陕西人,想起往年有收成时,就算风调雨顺,各处村子一样有被收税的差役打得鲜血淋漓的百姓。村中的穷苦人家不过仅能糊口而已,一旦遇到灾病之类的事情,就得卖儿卖女卖田地,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老弱饿死家中,年轻的出去逃荒,甚至去当土匪。
范青轻轻叹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这几年,在咱们北方,无论丰年荒年,都能看到老百姓拖儿带女的逃荒,流离失所,横尸道路,只是人数多少不同而已。农村人口越来越少,日渐凋敝。反观那些坐在高高庙堂之上的大老爷,他们吸食人民膏血,却养的越来越肥,胃口越来越大。就像一条条贪得无厌的水蛭,非吸饱了鲜血不可。而老百姓时刻都在饿死的边缘,对天灾没有一点抵抗能力。”
“天灾**,我看是排错顺序,**应当排在天灾前面。就拿河南大旱来说,难道真是没有粮食度过灾荒么?在许多县城和寨子中,大明朝的乡绅囤积了大量的粮食,他们不愿意拿出来救济百姓,因为粮价上涨,对他们有利,他们哪管饿死多少百姓。而官员们能只顾着中饱私囊,放赈也只是做做样子,结果是老百姓要么饿死,要么逃荒,要么干脆落草为寇,当了杆子。即便旱情结束,种地的人没了,灾祸只能越来越重,实际上,大明朝已经失去了组织能力了,只剩下收税这一条政令还行得通,可惜,老百姓都逃走了,上哪收税?这时候,大明朝也快完蛋了!”
众兵士听了,都纷纷点头,暗想,范青不愧是军师,讲起道理来,总是井井有条。
众人刚吃完饭,忽然负责警卫的士兵急匆匆的过来,说发现了两个可疑的人。
范青跟着卫兵走上一个土坡,只见远处一座石山的山脚下,站着两个男子,腰间挂着刀子,正鬼头鬼脑的向这边窥伺。
范青装作毫不在意,向身后士兵使了一个眼色,立刻有几名士兵悄悄的摸了过去。快到石山的时候,这两名男子发现异常,转身就跑,白旺拉开弓,喝道:“不许跑,否则射死你。”
一名男子乖乖站着不动,另一名男子却转身跑上石山,两名兵士在后面追他。他身材矮小,极为灵活,在山石间跳跃攀爬,如同一只猿猴一般,两名兵士竟然追不上他。
白旺把一支箭,去掉箭头,嗖的一箭射出,这男子正在攀爬一块大石头,直接被射中脚踝,哎唷一声,掉了下来。两名士兵上前将他按住,带了过来。
两名男子被押到范青面前,白旺在刚才逃跑的那名男子腿弯踢了一脚,让他跪下,道:“这小子挺灵巧的,差点让他逃了!”
范青打量这两名男子问道:“你们是谁,干嘛窥伺我们?”
这两名男子低头不说话。
一名士兵把俩人的刀子拿来给范青看,范青轻轻弹了弹刀子,道:“这刀钢口不错,不是普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