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地开始刷牙。
他刷牙时,发现那小孩儿也没闲着,在给木盆接水,又噔噔噔跑进厨房,吃力地提了一个大水壶出来。
壶嘴还冒着腾腾热气。
沈季泽见他提得那么费劲,秉着大孩子爱护幼小的责任心,含着牙刷过去接过大水壶,拎过来给木盆里加热水。
他拧盆里的毛巾时,发现卢茸依旧站在旁边,静静看着他,两只水润的大眼睛一眨不眨。
沈季泽心里咯噔一声,不动声色地闻了闻毛巾。
奇怪了,没有异味啊。
他将毛巾盖上脸一顿搓洗,余光瞟见卢茸居然还在看他。
就……看得人心里毛毛的。
沈季泽不确定卢茸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他的表弟周常,和卢茸差不多大,去年暑假来他家里玩,就因为不准随意进入他房间,闹了几次别扭后,就将毛毛虫抓到他床上。
沈季泽深知,这种七八岁的小孩其实不大好惹。他们不按常理出牌,会背地里使阴招。
不过直到脸洗完,也没出现什么异常情况,两人沉默地收拾牙缸和木盆,依旧一言不发。
财爷端着饭菜从厨房出来,往榕树下的方桌走,嘴里招呼两人吃饭。
坐下后,卢茸咬着筷子头,看着那些菜,眼珠子直转。
“爷爷……”
沈季泽刚夹起一块腊舌,就听到卢茸又拖长了音在发嗲。
“不准喝酒。”财爷淡淡地打断,用勺子盛起两碗蛋汤,分别放在两小孩面前。
卢茸撅了撅嘴没再坚持要酒喝,沈季泽面无表情地在心里惊叹:还真是个酒鬼,昨天喝了不说,今天还要喝。
这事开学后得给肖勇说。
三人正在
吃饭,院门就被推开,沈岩走了进来。
“小叔。”沈季泽高兴地站起身。
沈岩走到桌边,摸了摸沈季泽的头,又捏了把卢茸的脸。
他是来接沈季泽的,还没有吃午饭。财爷让一起吃,他也不客气,坐下来就开吃。
结果刚端起碗刨了几口,衣兜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他用手一抹嘴,接通了手机。
“……什么时候的事?地基怎么就不稳了?……那必须得重新勘察……现在不搞好,以后出事就晚了……”
一桌子人都放下饭碗,屏息凝神听着沈岩接电话。
沈岩挂掉电话后,对财爷说:“叔,又要麻烦你了,我得赶去另一处工地,在山下镇子,小泽的话——”
“你放心,小泽就在我这儿住,我会照顾好他的。”财爷打断他的话。
见沈季泽眼巴巴地看着自己,沈岩无奈又抱歉地说:“小泽,小叔工地出了点事情,不能带上你,你就在财爷家住上几天,事情办好了我再来接你。”
卢茸听到这句事情办好了再来接你,埋在碗里的脸倏地抬起来,看看沈岩又看看沈季泽,大眼睛里全是震惊,还带着同情。
沈季泽没注意到这些,他现在只想闹腾着和小叔一起去,可心里又清楚这是不可能的。
他听到了手机里的对话,知道小叔是去工作,何况他是十一岁的大男人,又哭又闹像什么样?
再说了,卢茸还在旁边看着呐。
于是他忍住满心悲痛,平静地点头:“小叔你去吧,我就留在爷爷家。”
沈岩又欣慰地摸他头,叮嘱了几句后,站起身就往院子外走。
“你把饭吃了再走啊。”财爷唤道。
沈岩匆匆摆手,脚下不停地说:“不吃了,下山后随便买个包子馒头。小泽,你要做作业啊,可不能就玩上两天。”
“会做的,等会儿我就去采风,准备一点作文素材。”沈季泽稳重得像个懂事的大人。
财爷收拾好碗筷,外面就有村人找他开出外打工需要的介绍信,他对卢茸和沈季泽叮嘱了几句,匆匆出了门。
卢茸又将书桌搬到门口,在对面也摆了张条凳。他眼睛一直去看沈季泽,虽然没有说话,但言下之意却表达得很明显。
沈季泽本来想
看会儿电视,也只得硬着头皮坐过去,从书包里掏出作文本。
他昨天的作文只写了个开头,便绞尽脑汁继续往下编。
“……当我从病床上醒来,看见爸爸的背影,他是那么高大,是我心中的灯塔……”
对面的卢茸也在开始写字,铅笔在本子上发出沙沙的声音。
沈季泽抒情几句后,脑中干枯再也想不出来句子,开始走神,频频去看卢茸。
卢茸低垂着头,长长的睫毛遮盖住了眼帘,小翅膀般不时扑簌一下。沈季泽心痒痒地想用铅笔去拨一拨,好容易才忍住蠢蠢欲动的手。
他想起昨晚卢茸拍着他安慰时说的那句——别怕啊,没事的,乖——觉得这小孩要是不搞事的话,还是挺可爱的。
至少比抓虫吓自己的表弟可爱。
卢茸写字时很用力,也很慢,笔画深深划过习字本。面部表情很严肃,眉头皱起,嘴也抿成细细的一条。
啪!
铅笔芯被折断了。
他抬手在文具盒里找卷笔刀,沈季泽赶紧埋头,做出认真写作文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