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听见动静,燕王回首,似是冲他笑了。慕广寒还未及定睛看去,一颗糖便被塞入口中。
酸酸甜甜的滋味散开,是杏子糖。
他恍惚了一下,又被燕王轻轻扶起,替他摆好垫腰棉花靠枕:“醒了正好喝药,来。”
“补气养血的,好好喝了,早点养好身子。”
瓷碗温热,里面汤药黑沉沉的。
西凉这边药品一贯粗犷,所有的珍贵补血益气的圣品疯狂加,一堆阿胶火枣月核桃,熬得稠得像粥。
糖果的甜盖住一半汤药的微苦,暖流温热了身子。
窗外吱吱呀呀总有声音响。
夕阳西下,院子里燕王之前给他搭的秋千,还在那孤零零地晃着。
() 这里确实是簌城。()
慕广寒垂眸,再一次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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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为什么。”他搅动着汤药,喃喃不解。
他不明白。
倘若换作他是燕王,一定早就趁着昏迷,将他打包带回西凉王都了。
那才是最好的策略。很多事情再如何真假难辨,也早在燕王高塔中为他纵身一跃时,就已分了输赢。
这场豪赌,是燕王赌赢了。
而胜利可以换回太多东西。
燕王只要将他带回王都,剩下的都再不必多言。
有纵身一跃的生死与共,有崖底的互相依偎相濡以沫,谁又能狠心在这种时候撇下一身重伤的他决然离去?
可燕止却并没有这么做。
“燕王为什么,”慕广寒垂眸,又问了一遍,“为何没有带我回王都。”
燕王歪了歪头:“因为簌城……不是离南越更近?”
“……”
“……”
他当然知道这离南越更近,所以才想问为什么!
夕阳下,西凉王勾了勾唇,看起来就像是天下最温和的大兔子:“那还不是因为阿寒你归心似箭。一连躺了三日,梦中都在叫着那洛州侯的名字。”
“……”
“除了洛州侯,还有另一个谁。哦,洛南栀,好像是洛州都督吧……手下败将,让人易忘。”
“既是如此,养好身体,从簌城一叶轻舟就能过江。”
“……”
慕广寒脸上没有太多表情。
只低头,一点点喝下了粥的最后几口,虽苦,到底又浓稠香糯,更显五味杂陈。
他想着,这算是燕王的又一次以退为进么?
不知道,心里恍惚,凌乱不清。他想到了曾经月下流萤,一起喝下最烈的桂花酒。又想到乌城月夜泛舟河上,群星散落,共放荷花灯。
燕王从来擅长春风化雨、润物无声。
他之前有多次都险些被蛊惑。
而如今,这收拢人的功夫,更见臻入化境了。
……
慕广寒确实急着想回南越。
他之前摔下高塔多日,一边挂心燕王伤势,一边认真寻思幕后黑手是谁,却竟完全忘记去想另一件重要的事——
既然西凉王都遭受黑衣僵尸大军侵袭,那南越又会如何?
以至于之后昏昏沉沉多梦的几天里,他一直都在懊恼忧心。可偏偏眼下又收不到任何南越的情报。
燕王:“本来情报是该天天有,但谁让……”
谁让前阵子,南越王顾苏枋在王都陌阡城强力铲除了西凉安插在那的所有探子,以至于眼下消息不通。
说这话时,燕王正在给慕广寒砰砰敲西凉特产补血圣品月核桃。
“……并不是我。”慕广寒无奈。
听燕王话里意思,似乎认定是他撺掇得顾苏枋铲除了西凉眼线一样。燕王这倒是有些高看他了。
() 他这几年,虽然混得风生水起,其实也顶多是在洛州邵霄凌和洛南栀的地盘上说话好使而已。
他哪里有本事影响到高高在上的南越王了?
燕止明显不够了解南越王。
而慕广寒毕竟六七年前曾与顾苏枋有过一段,倒是对这位有比较多的了解。
别看顾苏枋这些年在南越始终蛰伏不动,还丢了仪州和部分洛州给西凉,看似守成无能。但慕广寒绝对相信,顾苏枋只是不愿大动兵戈,又或者有什么别的考量,否则绝不会如此。
顾苏枋那人……出手时有多厉害,他当年是见过的。
很能打,亦有策略,还是神职,当年在战场上的嚣张模样,活脱脱一个南越版本又带法术加持的大号燕王。
……
也就是因为想到南越还有顾苏枋坐镇,慕广寒才能略微压抑住内心的不安,在这安心吃药。
他想,就算王都陌阡城真的遭逢和西凉一样的黑衣尸将大军,有顾苏枋在,也一定能寻得应对之法。
而倘若连顾苏枋都无法抵挡……
慕广寒虽然不想这么想,却也不得不承认,那就算他此刻能插上翅膀飞回去,只怕也已经于事无补了。
燕王敲好核桃,用丝帕包裹了一整把,挑得干干净净递给他。
“多吃,对补身好。”
月核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