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外的大雨依旧没有停止的迹象。
马车里倒是一片温暖。
慕广寒一把扯开燕王松散的衣服,皱眉。
燕王“重伤不能起”之事,还真不是说笑而已。那伤口在腹侧,层层纱布包裹下渗出来的污血,明显比想象中严重得多。
“你还能动么?起来,我看看。”
燕王努力了一下,似乎并不是很能起得来。
月华城主无奈,皱眉伸手揽腰让他靠在自己身上,动手替他拆了伤口纱布。
燕王的肌肤还是和以前一样滚烫。
腰就更……慕广寒犹记燕王之前身体健康、肌肉矫健时,腰就比较窄,如今因伤虚耗了多日后,就显得,咳,更加盈盈一握。
“……”
不,眼下不是想这些乱七八糟的时候。
他双手环着燕王的腰,一层层揭开纱布。越是揭得深,越是暗道不好,等真的看腰腹一侧那道蜈蚣一般发黑而狰狞的伤口时,慕广寒登时太阳穴都突突跳。
“都化脓了!这样下去,要死人的!!!”
就他一个人急。燕王虽然虚弱,仍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懒懒散散地半靠着抬起手:“所以,救命。”
慕广寒:“……”
他虽接住那兔爪,却不知道这种毫无意义的十指紧扣有什么意义?
今日的燕王,脸上没有在画兔子,苍白漂亮的薄唇也没有之前三瓣嘴的那种阴气森森。只可惜一头白发依旧凌乱如草,盖得满脸都是。
当然,慕广寒也已经并不好奇他遮着的脸下与小黑兔相似的眯眯眼就是了,只叹气:“你还笑得出?”
燕王非但笑得出,竟还有闲心贫:“望舒兄不满意,或是有特殊兴趣,在下……也可给望舒兄哭一个。”
慕广寒:“……”
罢了,不和蛮荒眯眯眼大兔子多废话,看伤要紧。
燕王伤口分明有剧毒侵蚀。慕广寒想想也是,西凉名医又不是酒囊饭袋,若非中了难解之毒,仅仅受伤而已,又怎会拖那么久不好?
只是,这毒……
天下各色毒类众多,但自打百年前有一巫医写了一本《毒经》造福天下以后,就都有了记录归纳。
后来《毒经》又被后人不断补充,更加包罗万象,天下医者必读。也就少量不常见的毒类,比如燕王身上这一种,才会如此寻遍西凉名医无人解得。
但碰巧,这毒慕广寒认得。
此毒取自东泽人迹罕至密林之中的一类特殊草果,东泽拓跋族狩猎时,总会用此毒涂于箭尖。那草果天然稀有又难以种植,只在那一处密林胜仗,若非拓跋一族之外应是外人无从知晓,甚至在拓跋族之中它都没有一个像样的名字,大家就只叫它“猎兽毒”。
眼下,拓跋族全族无故失踪,而族中的特制毒药又在这个时段被拿来暗害燕王……
慕广寒总觉得,这其中必有蹊跷。
“燕王身手不凡,何以会被人偷袭中毒,当时情况如何,可否一一详细告知?”
……
车马粼粼,赵红药:“……”
若非心里有愧,她才懒得特意跟着燕王长途跋涉,跑来这又湿又冷的仪州簌城!
谁让那日燕王受伤,多少与救她有关?
但,也要容她辩解几句。
首先是,那日偷袭之人来得,实在太过奇怪!
赵红药清楚记得,那是燕王回王都后,按例深秋祭天的途中。刺客只有一人,黑马黑衣,无声无息,突然出现。
此人虽只身而来,身手却十分了得,几下就轻易击退了没有太多防备的何常祺与师远廖,直直冲燕王而来。
那一日,因为祭天大典缘故,燕王穿了一身里外七层、二十多斤的坠地长繁礼服坐在轿中,行动很是不便。
好在他们这边护卫人多,几人同上,一时间倒也暂时压制住了那人。
赵红药边打,边想不通——
这刺客究竟是谁?
若是西凉两世子余党、又或者是哪个大臣家里偷偷豢养的猛士,按他们这边人人没事就喜欢找人打架切磋的鲁莽性子,此等绝世高手,绝无可能在她们眼皮底下多年来瞒得水泄不通、寂寂无名。
但,若是西凉之外派来的刺客,又不应该。
不是她自夸,为防间谍细作,这几年西凉之地在燕王治理之下,一城一池一关都层层森严。当地百姓、往来商贾,都要数证齐全才能出入。但凡疑似外地面貌、口音之人,更是会被遍遍盘查、细细审问。
城防大事,一直都是何常祺家管辖。
犹记年初,赵红药想要找他的茬,还特意派过几个训练有素的下属,乔装乞丐、贵族、普通妇孺,以各种假身份闯关。
想要寻漏洞,借此打何家的脸。
结果,却是下属无论如何精心乔装作假,都一一被无情拆穿。她被迫去捞人,也被何常祺一顿取笑。
但这同时也证明了,西凉何氏城防严谨,尽职尽责!
而最近又适逢西凉多事之秋,世子内乱又被北幽进犯,各城城防更是加倍戒严,商贾全不放行,王都犹甚,一只苍蝇都放不进来。
一个外族刺客又怎么做到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