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 28 章(2 / 5)

玉食、有人照料,大人们不再叫他“小阿寒”,而是叫他“月华城主”。

从此他生活无忧。

只是本来完好的手腕脚腕,开始层层叠叠出现被诅咒般溃烂的伤痕。

摸自己的脸时,也能摸到明显的凹凸。偶尔去看一眼镜子,镜子里的脸其实还是曾经那张脸,只是突然爬满半张脸的疤痕让一切变得陌生。

很多年后,他回看当年。

他是在懵然不知的年纪,就被强迫接受了“月华城主的命运”。

……

漫天的雨扰了傅朱赢的视线。

仅仅一日而已。

月华城主病倒后,他指挥着随州精锐军,却在面对何常祺的进攻阵法时束手无策。破不了、打不过,只能被动挨打,一天就连失四座城池。

仿佛一夕之间,变回曾经那个一无所有的小乞丐,只能在命运毒打下不断奔逃。

西凉追兵紧跟其后。

大雨之中,傅朱赢边退边战,不断挥舞手中利刃,血水融着雨水滑落。

眼前的一切,真实又虚妄。

尘封记忆里,也是月圆之夜。那时望舒的病远没有这般严重,脸上的伤痕也绝不像如今狰狞。但偶尔也会痛得脸色苍白,浑身发冷,然后小心翼翼地伸出手,伸到他的手心。

【有些疼……】

【小东西,帮我暖一暖,好不好?】

后来他和玄瑷做了朋友,他就再也没有求过他帮忙。

时至今日。

如今的这个人,好像已经不再会说疼,不再会露出一点脆弱。哪怕昨夜痛到几度昏死过去又痛醒了许多次,也咬着牙一声没吭。

……

昨夜,那个侍卫一直守着他。

他只上前几步,那侍卫的就是一狠戾狞颜色,一双眼睛泛红狠狠瞪过来:“滚,你敢再靠近一步试试看!”

傅朱赢垂眸,凉薄笑了笑。

但谁让月华城主偏偏叫了他的名字。“丹樨,你……先出去。”一句话,楚丹樨的眼中便是一片溺水一般的绝望。他离开后,傅朱赢轻轻碰触了慕广寒满是伤痕、裹着绷带的指尖。

“让你过来,没让你……碰我。”

傅朱赢垂眸点点头,听话地松开。

可他刚刚松开,就看见慕广寒呼吸微弱,指尖微动,主动攀上他的指尖。傅朱赢眼神微明,继而只觉一阵微疼,才发现慕广寒的手指正不断擦过他虎口一道扔在发白的嫩伤。

傅朱赢:“……”

“燕子窝”的某个夜晚,西凉的白色海东青飞过来,腿上绑了一管信件。

他截获了那信,偷拿回去,却不料那小信筒有特殊的开启方式,他用力拆开,结果手和信件一同被药水腐蚀。

不过几天后发生的事,让他猜到了信的内容——当晚那封信,本应是西凉王的降书。

若是他不曾拦截那只海东青,月华城主本在天降大雨的前夜,就该早早收了西凉的降。

也就没有后来那么多事,遑论眼下的危机。

是他,闯了大祸。

心脏在懊悔之中砰砰跳,他却倔强得地咬牙俯下身子,满眼冷静:“可是,望舒。倘若我不是那般用心事事观察,又怎会知晓,原来你与西凉王之间……过从甚密、交往多时?”

“甚至把所有人蒙在鼓里,互利互惠、交换人质。”

“真的是让人意想不到……望舒,月华城主,名医穆寒。”他扬起一抹笑,“你还有多少秘密是我不知道的,多告诉我一些,好不好?”

那夜,满月猩红。

慕广寒病痛之中,苍白的唇动了动。

傅朱赢靠得很近,才听到他说的是——

“你走。”

“走,再也不要回来。”

傅朱赢默然了片刻。随即微笑,摇了摇头,朱红的痣好像泪滴:“走不了,也不想走。”

“我知晓你记恨我,也知道这么些年过去,我们两人都变了太多。但我此生已打定主意要会同你纠缠一辈子,绝不会放过你。”

“望舒,往好处想,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慕广寒苍白的唇翕动,还想说什么。

傅朱赢却伸出修长的手指:“很累了吧,多睡一会儿吧。”

月色朦胧,慕广寒满是疤痕遍布的脸上,一双深灰色的眼睛里,有一些他看不懂的情绪。

随即渐渐涣散,脱力闭上了眼睛。

他睡着的样子,安静而温柔,是记忆中的那个让人怀念的、最好的望舒。

唯有此刻,傅朱赢才又伸出手去,将他垂落床边的一缕发丝缠绕在手心里。垂眸,那触感又滑又凉、很柔很韧,他轻轻摸了一下又一下。

……

小雨纷纷,逐渐转大。

当傅朱赢从昨夜的回忆中回过神来时,已是数个时辰漫长的奔袭,马匹气喘吁吁,泥足深陷,追兵却还源源不断。

渐渐,他也打得有些累了,能明显感到手臂酸软无力。

偏偏追兵之中,跃然出现一匹白马。

马上之人正是西凉何常祺,还一副龙精虎猛的样子。

傅朱赢愣了愣,他的人生果然一直都很荒谬,像一个错漏百出的笑话——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