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1 / 3)

酷暑闷热。

唯有洛州侯府会客堂内,空气凝结。

慕广寒:“卫侯愿给多少诊金,皆是叶锦棠公子在卫侯心中分量。”

虽说利益当前,激将法也未必有用。但起码卫留夷是货真价实被狠狠地气到了,邵霄凌眯着眼心情舒畅。

他就是喜欢看他被气到,百看不厌。

卫留夷端茶的手指开始不稳,压着眸子里越发翻涌的浓烈的情绪:“月华城主,你觉得……”

“我会让你,拿我的城池兵粮,养别的男人?”

哦豁,邵霄凌更挑了挑眉。

慕广寒则点点头:“原来如此,卫侯在意这个。”

“那如果,只是借兵借粮呢?”

“乌恒侯借洛州十万兵、八十万粮,一年之后洛州加倍奉还,”他眼睛看着卫留夷,不放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变化,“并且到时,我也同你一起回乌恒。卫侯觉得如何?”

邵霄凌:“喂!”

却刚嗷嗷叫,就被慕广寒桌下踢了一脚。

稍安勿躁。他一样还是不会答应的,且看着吧。

果然。

这么一个“优厚”的条件,让卫留夷成功气息不稳、薄唇逐渐苍白。

他似乎隐忍,像是张口要说什么,可喉咙却又被一只手扼住。就那样情绪激烈地挣扎撕扯了半晌,终是垂眸不敢看向慕广寒,一脸痛苦愧疚地低声咬牙道:

“我虽是乌恒侯,但乌恒的一米一粟,皆是百姓辛苦,乌恒军更是人人皆为子人夫,阿寒我……”

“我不可私心拿百姓生计、将士安危,只为讨你欢心。”

一时,外面蝉鸣断了,厅堂里一片死寂。

慕广寒啜了口茶:“嗯,也有道理。”

“乌恒侯确实一向爱民如子,人尽皆知。对待友人慷慨、下属亦是照顾,处处替人着想,对心爱的表弟更是宠爱有加。”

“……”

“却为何唯有抓我放血时,毫不手软?”

“为何只待我一人,无半点怜惜?”

“就连如今口口声声要我回去,还是既不愿奉还髓珠,亦不肯借兵借粮交付诊金。广寒真心想问卫侯一句。广寒自以为没有对不起卫侯之处,却被卫侯却轻贱至此,为什么?”

“……”

“……”

为什么。

卫留夷僵着,像是狠狠被人打懵了一样回不过神来。

为什么。他努力想了想,这几个月里,他一直浑浑噩噩,他也想知事情怎么突然就会变成如今这样。

“阿寒,我从未有一丝一毫……轻贱过你,我那时、那时真的只是……”

我那时是真的不知,会伤你如此之深。

不知你会流那么多血,不知你的手会变得那样冰冷。那本古书上写了取髓之事无碍性命,只要以后好好养护,假以时日定能恢复如初。

但这番话,卫留夷说不出口。

他怕阿寒生气。

曾经的慕广寒,总是用温柔专注的目光看着他。

不管他提出什么要求都答应,不管他做错什么都纵容,一心一意理解他、护着他、为他着想,受了委屈也默默承受,随时愿意为他付出一切。

可如今的阿寒,却让他感觉陌生。

用冷漠的言辞、咄咄逼人对着他,眼睛里一片事不关己的平静无澜。

他在惩罚他。

他知道,卫留夷再度苦笑。殊不知,他早已遭受过生不如死的狠厉惩罚。

阿寒他……一定无法想象,他那时是用什么样的心情,将他冰冷的身体亲手放进水晶棺中。又是如何心痛欲死地跳进棺里,紧紧抱住他不肯放手,就那么一直一直抱着,抱着一个没有回应的人。

很多天后,阿铃对他说,少主,穆寒生前对你心心念念,也未必想要你看到他死后腐烂的样子。

他才勉强咬牙肯让他安葬。

可又想他夜夜睡不着,无数次半夜梦游走到地宫,隔着冰冷的墓墙和他说话。

水晶棺被放进的地宫,是为他自己的修建陵墓,墓室里只有将来他百年以后的墓葬位,以及那口水晶棺的位置——

那是他一生伴侣的位置,他只同阿寒一人合葬。

不久,郢都来了一位巫师。

说擅长结魂,可让人死而复生。

卫留夷信了,给了那人很多钱,尽管他从小从不信这鬼神之言。可还是纵容他在宫中祭祀做法、神神叨叨。

因为若不如此,他只怕自己要疯了。

他那时,真快疯了。

吃不下睡不着,白日做梦。梦见穆寒回来了,梦见他温暖的身躯。明明是个高挑男子,却带有小动物一样体温。梦见他看向自己时,那带着些许卑微、又满载很多喜欢,自卑难过却又坚定执着,看向他的明亮眼睛。

明明很多次,他都看出阿寒在他身边,有些期待、有些涩然,想要他的碰触。

他真后悔,为什么那时候没有一把将他拥入怀中。

他真想好好抱抱他,抱抱爱着他的那个阿寒。

可如今,站在他的面前的这个人,为什么看起来那么像阿寒,却又和他熟悉的阿寒如此不同?

就好像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