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辞晚化身辛免,不紧不慢地在平澜城找起了房子。
她不知道的是,她这边风平浪静,可幻冥城开放这十几日来造成的余波,却在整个苍灵郡都形成了动荡,并久久不能平息。
正月十五,城隍庙外殿的门槛都几乎要被前来上香求符的百姓给踏破了。
而城隍庙内殿,却迎来了一波又一波的不速之客。
这些人有来自苍灵郡各大世家的,有来自各大门派的,也有来自朝廷悬灯司、巡城司的,还有来自钦天监定波楼的……
有些人级别不够,便由城隍爷下属的各级阴官接待。
而有些人,却走进了城隍爷居住的天幻殿中。
天幻殿最深处,那一片虚空漂浮的扭曲星云已经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却是一只大如谷仓的巨大红灯笼!
虚空中延伸出四道锁链,将那漂浮的红灯笼牢牢捆缚。
那灯笼似在挣扎,又似乎纹丝未动。
只有各种朦胧而又混乱的呢喃声,在灯笼的四面环绕传荡。
“阿呢卡无息无奴……”
“哈噶嘛呢乌鲁乌鲁……”
“西呜!西呜!”
尖锐的西呜声时高时低,有时又传出几道明显的人声。
“天黑黑啦,不下雨啦,娘打孩儿爹打娘……”
“呜呜呜,神仙、神仙救我!”
“都要死,谁也躲不掉,你们早晚都要死!”
“嘻嘻嘻,下地狱吧……来陪我呀……”
“呵呵,呵呵呵……”
……
各种各样的声音,混乱、扭曲、纠缠、浮动,似远似近,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清晰时仿佛便响动在人耳边,模糊时又似在天边,它带着一种古怪的魔力,勾得人心烦意料,使人不自觉便想要倾听,然后随之痛苦,与之沉沦!
这样的声音寻常人连听都不能听,一听就要发疯,要死去。
便是有修为的人,定力强些,能听一时半刻,却难以倾听时时刻刻。
而此时,那漂浮的红灯笼下方,却正正端坐着一道身影。
这身影黑发长须,一袭锦绣官袍,足蹬云台履,手持玉如意,正是平澜城的城隍爷!
城隍爷端坐在红灯笼的下方,浑身上下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一片树叶飘进了殿中,片刻后化作一道清癯的身影。
来人直接盘膝坐在了城隍爷对面,城隍爷睁开眼睛,呵呵一笑道:“我道是谁,原是叶灵官大驾光临!怎么?百鬼夜行时你不来,如今这东西被我老崔给收走了,你倒是来了。”
原来这位平澜城隍,他姓崔!
叶灵官被他阴阳怪气地顶了一句,也不生气,只道:“崔兄,叶某以为你应当知我。吾不能离开定波楼,不仅是因为那衡水老龙。崔兄,东临郡失守了,你可知?”
崔城隍皱眉道:“怎样失守,怎么个失守?”
叶灵官叹道:“那临渚山上,有一群雪妖,生得形貌昳丽,往常总被山下的百姓称作圣雪娘娘。一向来她们也听从东临郡官府管教,两边相处还算融洽。”
“却不知怎么,打从前年,陛下将东临郡分封给三太子殿下做封地,这些雪妖与官府之间的关系就开始变得微妙起来。”
“此番年节交替,各地幻冥城尽皆开放,东临郡这边全力应对之际,那些雪妖却忽然下山袭城!”
“延临城的护城大阵被打破了,三太子殿下在战斗中被赋雪妖女打成重伤,如今不知踪迹。延临城百姓死伤超过三成,延临城隍当场战死!”
话说到这里,崔城隍八风不动的神情终于猛地一变,他惊道:“你说什么?延临城隍战死了?”
叶灵官郑重道:“此等要事,叶某自不可能假传消息。崔兄啊,这山河镜你懒得管,但要说消息灵通,却还是得看山河镜。崔兄,妖性莫测,决然不可信任,如此你说,幻冥城开时,我可能离开定波楼?”
崔城隍面上却有几分悲凉道:“徐谡那人,我与他虽不算十分相熟,但当初同样镇守过四大关,我崔某与他也曾隔空神交,联手拒敌。昔年一别,一晃三百载,不料如今再得消息,竟是故人身陨!”
“战死殉城,这的确是徐谡会做的事情……”
说到这里,崔城隍一叹。
他直视叶灵官道:“此等大事,朝廷有何应对?”
叶灵官道:“此乃今早天明前发生之事,这个时辰早朝都尚未结束。朝廷如何应对,如何决议,我又如何能知?”
崔城隍一时间便陷入沉默。
大周太大了,消息的传递只在高层间迅速,放到整个九州,有些时候却如隔山海,如隔天堑。
平澜城的早市,一片生机勃勃。
昨夜虽然死伤不少,但局部的伤痛显然不能影响到这整座城池的繁华。
宋辞晚似慢实快地在街上走着,又看到傀儡宗的颂音傀儡在街上一声声喊着:“天骄级同款洞府,只要
一元珠起租咯……”
仿佛昨夜望江山不曾遭劫,望江洞府也都还好好的。
真有种难辨今朝的梦幻感。
宋辞晚没有搭理那些颂音傀儡,而是很快在距离沧澜阁相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