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1 / 3)

逢春 的卢 1862 字 10个月前

竺玉上回也非有意,深冬天冷,早晚尤甚,她那天在学里抄文章抄的晚。

不知不觉便留到了天黑。

待她抬起发酸的脖子,窗外已经是黑沉沉的夜色,幸而游廊挂着宫灯,微薄的烛火勉强在冰冷的深夜映出几分暖意。

她便也没那么害怕。

竺玉怕黑怕冷,抱着抄好的文章走得极快,小跑着穿过长廊,行至影壁下却见一道人影。

她停住,被吓了一跳。

隔得远远,她差点没分清影壁下的是人是鬼。

脚下的步子犹如生了根,冰冷僵硬。

竺玉在原地杵了许久,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凉透了,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往前挪了几步,影影绰绰的烛火将影壁下的人映照清晰,是个跪着的侍童。

竺玉这才劫后余生般松了口气,朔风似雪扑面,天气冻得手脚冰凉,侍童穿着单薄,脸上已经通红,眉眼间覆着凝结成冰的霜雪,他似乎跪了许久,这般跪下去迟到是要出事的。

明早膝盖都要不了。

怕是落得终身残疾。

竺玉叫他起来。

侍童不敢起身,弯着腰也不敢抬头,只说自己犯了错,公子没让他起来,他便要在这里跪上多久。

主仆之间的私事,竺玉本不好管。

可她怕这个小侍童冻死在这儿,让平宣扶了他起来。

偏偏不巧,叫祭酒瞧见了,仔细一问便冷下了脸,旁的没有说,只拍了拍她的肩膀,夸她心性纯善。

第二日,祭酒便将陆绥叫了过去。

陆绥在思过堂跪了整整一天,国子学对学子的品性要求也极高,学规森严,绝不姑息残暴之人。

回想起这件事,竺玉都觉得自己好生冤枉。

并非是她故意去祭酒面前告状,煽风点火陆绥苛待下人,可即便她解释了,也是百口莫辩,没有几个人相信。

祭酒才狠狠罚了陆绥,又立刻在课上夸了她。

她就算有心撇清关系,也显得言语苍白。

“陆兄不肯帮忙就算了,不必如此说话。”

竺玉也不会死缠烂打的求他,早知他说话不阴不阳的带着刺,她情愿被先生责罚,哪怕是罚跪她也认了。

陆绥面无表情道:“陆某只是说了真话。”

竺玉听他说什么都觉得是在阴阳怪气,她不欲同他咬文嚼字的在这里争执。

她冷下脸,转身便离开了长廊。

看了一场好戏的秦衡心情不错,嘴角噙着笑:“他这是算落你手里了?”

陆绥没有否认。

秦衡:“你看清楚了没,方才他低声下气来求你的样子,着实解气,我早就看不惯他在先生面前装好人的模样。”

仿佛天底下只有他一个是大善人。

懂得仁善两个字怎么写。

他们都是面目狰狞、不通人性的恶鬼。

回回好事都让他一个人做了。

他们反而成了衬托他的丑角。

这般装模作样的雪莲花模样,怎么会不叫他们觉得憎恶?

陆绥沉默不语,方才沈竺玉扑到他面前来,她身上那股香仿佛到现在都未散去,附着在他的衣襟,甜得发腻。

秦衡半晌没听见陆绥的声音,看了他一眼,“你怎么不说话?你不会心软了吧?”

少年晴光映雪般清透的脸庞看不出分毫情绪,陆绥皱着眉吐字:“恶心。”

秦衡:“什么?”

陆绥的厌恶不像是装出来的,他说:“他身上的味道,太香了。”

秦衡早就习惯了沈竺玉身上带着的淡香,像一缕摸不透的细线,从衣领就透出来了,他觉着一个男人也不可能涂脂抹粉的。

那就是底下的宫女熏得香太腻了。

秦衡蓦然想起方才沈竺玉扑进陆绥怀里的时候,身形被衬得可真是瘦弱,个子也不高,身板细瘦。

小的时候大家都差不多高。

这两年,所有人都抽条了,好似那不断往上生节的青竹。

沈竺玉也抽条了,个子也就只到这儿了。

秦衡见过陆绥的姐姐,生得花容月貌,是名动京城的大美人,又颇有才情,性子也是一等一的好。

沈竺玉着实配不上她。

秦衡虽然没有觉得沈竺玉身上的淡香难闻,甚至有些时候还觉得挺好闻的,但这会儿在陆绥面前,他却也点了点头:“我闻着也觉得恶心。”

*

竺玉回到东宫,天色已经全然黑了下来。

进了屋子,她随手解开身上的狐裘斗篷,接过青黛递来的汤婆子,捂了捂冰冷的手。

屋门关得严严实实。

青黛是贴身伺候她的宫女,见她眉眼的疲倦,过了会儿才小心翼翼地说:“殿下,奴婢伺候您更衣。”

竺玉睁眼,点点头:“好。”

胸前缠着一整天,早就觉得疼了。

竺玉换上宽松的寝衣,乌黑浓墨般的长发铺散开来,少女眼眸清透,脸上沁着薄薄的红,气色看着就很好。

她膝盖上的淤青已经发紫,伤得着实不轻,青黛去拿了活血化瘀的药膏。

淡淡的药香,弥漫开来。

青黛看着主子膝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