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原也是一时任性,并非真个生气,此时见孙悟空笑脸相迎,虽是猴相,神态却灵动可爱,言行举止又是那么活泼喜人,让人一见他便不由得心生喜悦,黛玉一时掌不住,也不禁嘴角微翘,开颜道:“你倒又急起来了。我问你,可曾学过腾云术?”
孙悟空挠了挠手背,犹犹豫豫答道:“虽不曾学过,却也会些驭气之法。”
黛玉点了点头,道:“你先试来我看看。”
孙悟空便捻了个咒语,念动真言,呵气成云,裹住两人升腾而起,在低空中贴着地面飞行。
黛玉看了一会儿,摇头道:“太慢,太慢,像你这样,恐怕明天也到不了。”说着一伸手,向空中招了一朵云过来,将两人拥住,只轻轻一顿,便破空而起,眨眼的功夫,已离地千里。向下望时,但见景物飞驰,山川河流好似一幅画卷,可以任人随手涂抹。
孙悟空忍不住拍手大笑,道:“妙,妙,妙!师姊这腾云术好生厉害,不知可飞出多远?”
黛玉笑道:“我一向少出门,并没有特意计算过,但偶尔游方十万里,也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罢了。”
孙悟空闻言,艳羡不已。黛玉于是安慰他,轻哂道:“这算什么?将来师父传你大道真经,你自然也视此若等闲了。”
两人说笑之间,已是到了烂桃山,黛玉按下云头,直接从崖顶洞穴降下,径入水池边上。孙悟空先前听黛玉叙说,早想一开眼界,此时见了那池中异种,也不免啧啧称奇,道:“我在深山大泽中见过的奇花异草也不在少数了,却还从没有见过这样的东西,怎么无根无系,竟然孤生于水中,也不知道它有什么稀罕之处?”
黛玉道:“这是纯阴地气与至阳之精交感孕育,非草非木,却有化生之奇效,果实的汁液入水,沙石可成金;只须一粒金,置于暗室之中,便照耀如白日。人如吃了它,能延寿五百年;修道的人得了它,能抵二百年苦修。这次幸有两枚,正好与你平分。只是我着急用它,说不得要先取这枚熟果,你要用时,就只能等另一枚成熟再说了。”
孙悟空哈哈一笑,推辞道:“师姊怎地如此生分?这东西虽是罕物,但我只管自身用功,它对我也没什么用处。既然师姊用得到它,我只恐一千枚还不足够,哪里还要与你分润?只管留着自用便是!”
黛玉见他神色诚恳,便知这话纯出自真心,已是颇为动容,又喜他向道心坚,不为外物所惑,更是欣慰不已,仍坚持道:“你才学道多久,怎么知道日后就用它不到?我有一枚就够了,反正我要将它移植回去,姑且等它成熟时再给你罢。”
孙悟空向来主意极正,心却灵巧善变通,虽然暗地里已有决定,却不与她争辩,反而顺势笑道:“既然如此,我这就替师姊将它摘下来!”说着轻轻一跃,已跳到了水池边上,伸手就要去够那池中异草。
黛玉吓了一跳,快步上前拉住他,急道:“你这呆子,怎敢如此莽撞!此物生机全仗阴阳精气交汇,你这样去摘它,必然见风就化,岂不是白费我一番功夫?”
孙悟空吃了一惊,这才讪笑着作罢。黛玉见他犹有些茫然,不由得起了疑心,问道:“这等奇物,大多要按五行生克之法来收用,你连这个也不知道吗?”
孙悟空心里发虚,一时间不知要如何回答。原来他生来就是个躁性子,最难静心,别说读书习字,就是平日里坐守静功都觉得极不耐烦。那些师兄们不过是遵祖师之令教他,他既然不乐意,更无人劝他,反而乐得轻松,因此他虽是天性颖悟,闻一知十,在旁人眼中,也不过是粗通些技巧,尚未摸到门径罢了。
黛玉何等聪敏,只略略转念,便猜到原委,不由得蹙眉,道:“想是你平日里只顾着舞刀弄剑,却疏于读书习字做功课了吧?”
孙悟空见她戳破,只好辩解道:“我发下誓愿随师父学道,又不是要学做读书人!便是识得的字略少些,也比当初求道时一字不识好上许多,想来也没什么关系才是。”
黛玉不禁哑然,叹道:“你好糊涂啊!正所谓此一时彼一时,当初你孤身漂泊,无依无靠,凡事全凭自己摸索,当然值得嘉许;可是你现在已得名师教导,又有一众同门切磋印证,正是专心学习的大好时机,又怎么能再以从前的标准要求自己?天地奥理玄妙,师父也只能领你进门,更多的却要你自己去参悟。你若是不静心求解,不学无术,怎能修身养性,体会天心?就是这些都不提,只说眼前,你什么都不懂,便有机缘送到你面前,岂不是也被你平白错过?”
孙悟空虽不驳她,心中却觉得自己不假外物修行,就是错过了也算不得什么,仍是颇有些不以为然。
黛玉鉴貌辨色,知道他正是蒙昧之时,既不求甚解,也无向学之心,想起《易经》有云:“匪我求童蒙,童蒙求我。”乃是说要为人师者,虽有行教化之职,但也须等人主动求学,才能得事半功倍之效。眼下若要教他,却是时机未到,教也必不肯听,于是再不多劝,只瞟了他一眼,微笑道:“小猴子不听我话,早晚有你后悔的时候。”
孙悟空嘻笑道:“师姊又多心了,我何曾不听你的话?我都记着呢!只眼下实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