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容晔注视着伤痕的眼底沉了沉,只道了句:“……随我来。”
顾长怀犹疑地看了眼容晔的神色,然而在那张面无表情的深邃面庞上,他看不出对方任何目的。
“……”
昨日石长台事闹得那般大,昨夜他又没回傍水居。
容晔到底有没有在怀疑他?
顾长怀深吸一气,定心。
不管。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大不了就打!
他笑意懒散,揣袖慢吞吞地跟上了容晔。
……
进屋后,顾长怀从容自如地找个位置闲闲坐下,也不管容晔要干嘛,忙了一天一夜他累得慌,暂时不想动弹。
歇会儿。
顾长怀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听候发落。
静静等待片刻。
一阵微风轻轻带来,闻到丝丝缕缕如雾凇般的冷香,靠近的气息令顾长怀警觉,倏然睁眼。
下一瞬,感到泛红的脑门迎来清凉,缓解了红肿带来的疼痛——是容晔的手。
顾长怀茫然地任由这只手的掌心在他红肿处轻轻揉着,带着淡淡药香。
往日持剑的掌下,本该敌对肃杀的灵力也化作了春风,随着药力挥发慢慢融入,在伤处起了作用。
……很妥帖的舒服。
让本想逃离的顾长怀渐渐放松了身心,心底也丝毫升不起排斥的意味。他长睫微垂,视线触及之处是容晔靠近在面前玉立挺拔的身姿。
玄青外裳之下的腰带,是一根做了伪装的灵宝软剑。
正面挂着两枚墨色珍珠,腰带外侧有金丝做装饰,往两边延伸没入外裳遮住了大半,看不清腰线。
容晔还在给他擦药,一举一动令外襟同样轻微晃动,掀起一角。
腰线藏在里头,若隐藏若现。
顾长怀情不自禁把眼神往里面瞄,才能在脑海中,隐约勾勒出腰带下劲瘦有力的形状。
正如容晔冷峻如剑的模样。
他身姿也好看极了。
……不对!
盯着容晔腰看做什么!
顾长怀猛然回过神,迅速收回目光。
感受到额头的疼痛已经在轻揉下消散。容晔掌心放出的灵力融合了药物,让他的伤势很快就消下去了。
碰了碰伤处,已经不疼了,清清凉凉还挺舒服。
……不对劲。
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不应该是容晔质问他昨夜去哪儿,或者是直接拔剑相向吗?
为什么会演变成容晔给他上药?!
顾长怀想要大叫。
他,辛南仙宗一名小小随侍,何德何能让修真界第一魁首亲自为他上药!
这会儿药也擦完了,容晔收手,除尘诀掐过手瞬间干净如洗,他淡声道:“下次注意看路,别再撞树上。”
“……好。”顾长怀回应的同时,忍不住瞅瞅容晔的表情,试图看出一点蛛丝马迹。
容晔目光一侧,“还有事?”
顾长怀:“……没了,就是想谢谢仙君。”
语毕,他嘴角默默上扬。
容晔居然真的一点都没起疑心!
不愧是我。
魔族第一刺客!
顾长怀心情甚好,决定多炖几条银鱼。
目光从顾长怀清隽的背影上掠过,容晔垂眸落在掌心上,似还残留相贴时微妙的触感。
以及冷白肌肤的额头上,那一抹带紫的泛红,应当落在别的地方会更好看。
良久。
他收手,眸光陡然暗沉。
*
炖好的银鱼给裴天意送去一条,进门便见屋内不止一人,除了躺在榻上动弹不得的裴天意,还有坐在不远处写写写的赵书斋。
见到顾长怀,裴天意眼神亮了亮,“顾师弟你来啦!”
“对,我刚炖好的银鱼,趁热。”他随手将盅放在一旁,笑道:“正好赵书斋在,让他喂你罢。”
裴天意面露嫌弃,“谁要他喂!”
闻言,赵书斋停笔看向裴天意,白生俊俏的脸上皮笑肉不笑,“是谁在你挨揍的时候过来帮你求情,是谁在你躺榻上的时候帮你上药,又是谁不计前嫌过来陪你解闷,你不要不识好歹!”
裴天意翻了个白眼。
“……什么味道?”赵书斋鼻尖动了动,视线落到顾长怀带来的汤上,揭开盖子刹那间屋内飘起一股浓郁清雅的香气,勾得人食指大动。
顾长怀语调散漫:“傍水居湖里钓来的,味道极美,要不是看在他受伤的份上我还舍不得送。”
说完看着裴天意叹气摇头,少年人可怜啊,这么大的人了还被爹打成重伤下不来榻,该补补。
赵书斋神色古怪一瞬,“仙尊答应的?”
顾长怀费解,“你怎么也问这个问题,钓个鱼炖汤而已,不至于吧。”
顿了顿,想起过两天还得给魔尊继续交差,他问:“我托你写的东西怎么样了?”
“给。”赵书斋交出两沓信笺。
裴天意在旁边嚷嚷,“你们在做什么交易。”
顾长怀敷衍:“没什么,你喝汤吧。”
“你喂我。”裴天意撑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