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复杂。
分善,也分恶。
出于人性的善,这三名青竹派弟子中的年幼者,表达了对蓝玉川评断司小空为人行事的质疑。
可出于人性的恶,或者说是出于人性的自私,在受到随行师兄的教训后,他们便立即识趣的闭上了嘴。
所有青竹派弟子,都不清楚蓝玉川和蓝柔父女俩接下来的打算。
包括大弟子蓝璟,二弟子陈仓这种,几乎就相当于蓝玉川半个儿子的存在。
蓝玉川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带着他们一起离开,陈仓之流,完全就是信手可抛的棋子。
至于蓝璟,这位名义上真正的义子。
如果他没有在背地里跟陶箜暗通款曲,兴许蓝玉川还回把他纳入“一同发财”的队列之中。
也正是因为没有人知道蓝玉川接下来的打算,因此包括当下的三名青竹派弟子在内,都还把自己的师门,看作是涿城最具话语权的江湖势力。
能拜入这样一个江湖门派,起码就涿城范围内而言,无疑是一件极为荣光的事情,甚至荣光程度,高过了成为一名城判府城卫这样的“官家身份”。
涿城虽仅仅是偌大晋州的其中一座城市。
但其覆盖面积,却也养活了足足三百万人!
三百万人,如此之巨的人口基数下,历经二十余年招收新弟子,整个青竹派也才不过千余人。
足以见得,尽管青竹派只是一个下三流江湖势力,却也有着非常严格的入门把关。
武道天赋不过关,就将永远失去穿上那一袭青绿色长衫的资格。
而一旦进了青竹派,背后有了蓝玉川这等三才境掌门高手撑腰,那便意味着将来只要在宗门里混到了一定地位,就算当着城判大人的面杀人,也存在一定几率,可以被免除死罪。
司小空就是最为直观的一个例子。
在大炎,偷盗之罪,要比沈凉上一世所处的大夏国处罚更狠,不单单是要承受牢狱之灾,还要经历数次鞭刑,有些体弱者,根本就扛不过初入牢狱时的这几次鞭刑,打了没两次,就直接因皮开肉绽的伤口感染死掉了。
此外还跟大夏国处置盗贼的律法区别在于——
犯下任何一种罪行入狱,非死罪,受刑罚,意外死亡后经由仵作检查,若大部分原因是受刑者自身体质欠佳,那便不会给打死受刑者的狱卒判罚。
简单来说就是,你自己身体弱,受不了该受的刑罚死了,那就死也白死。
故而司小空在涿城偷盗不下三百起,若是每一桩偷盗案,都按照正规流程去审判,那就算司小空有一百条命,估计也都死完了。
当然,这些青竹派弟子,并不清楚案件细节,他们不知道城判府抓不住司小空的把柄,权当是有掌门师尊蓝玉川在幕后与城判丁昱说情,如此方才一次又一次的放司小空自由。
有这样一位靠山撑腰,谁不心安?
所以说一千道一万。
相较于给司小空说情,希望蓝玉川明察这件事,显然青竹派的弟子们,还是会选择无条件相信蓝玉川的判断,并严格执行蓝玉川下达的一切指令。
教训。
收声。
继续执行。
这应该是三名弟子接下来的正常顺序。
只不过当他们即将走到小巷交叉口的时候,一道熟悉人影的出现,却是令他们陡然绷紧神经,仓啷拔出佩剑!
“司小空!”
司小空背对着阳光站立,五官隐藏在部分阴影之中。
起初三人还没看清挡路之人的相貌,等他们看清楚后,当即如临大敌,严阵以对。
司小空并不想跟这三个“不知名”的弟子产生冲突,从根本上来讲,他们彼此之间并无仇恨,之所以拦住三人,就只是想要从三人口中得到有关沈凉行踪的消息罢了。
“三位师兄,我知道在你们心里,蓝玉川的话比我的话更重,也更值得相信,我司小空没什么好辩解的,但我可以拿我亡师的人格保证,我绝对没有做出过半点对不起蓝玉川、对不起青竹派的事。”
听了这话,原本就对司小空没有太多敌意的两名少年弟子,不由得面面相觑起来。
而那名资历稍长,俨然已经把蓝玉川当成“主人”的青年弟子,却是冷哼一声,再次紧了紧剑柄道:
“少说废话!是真是假,你且随我等面见师尊,当面对质,相信以师尊为人,定不会冤枉了你!”
司小空见这青年弟子油盐不进,不由得摇了摇头。
“跟你们回去,我一定会死,说实话,我不是很怕死,但死也分很多种方式,很多种原因,这种方式这种原因,我接受不了。”
“而且蓝玉川盗取我师尊遗物,让我不得不怀疑,当年我师尊的死,究竟是伤疾复发,还是某人另有图谋,在获悉背后的真相之前,我不能死,否则无颜去地下见我师尊。”
这些话,青年弟子是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如今所寻之人就在近前,若是能顺利抓捕回青竹派,势必将是大功一件!
到时候,武道天赋方面较差的他,说不定便能在一众师兄弟当中脱颖而出,受到掌门师尊的重视,乃至于一对一亲自教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