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陵军用准备好的大石块破坏了北戎的四架冲车,同时也耗尽最后的箭矢。
在祁烬一声令下,城楼上的将士迅雷之速冲下城楼。
亲眼见证了百年城楼坍塌的瞬间,滚滚尘土,烽烟四起。
将士们一个个满身血污,在掀起的烟尘下,污渍斑驳的面容透着难以掩饰的悲切和忧伤。
许多人忍不住泪流满面,喉咙里怒不可遏地发出痛苦的哭嚎。
他们的家,守不住了!
灰色烟尘的另一面,传来北戎军震耳欲聋的叫嚣声。
“败军之将,缴械不杀!”
“活捉烬王,赏银万两!”
开阳等人气得面色铁青,全身发抖,恨不得直接冲上去跟这帮贼寇拼个你死我活!
祁烬袖中双拳紧握,青筋贲起,下颌绷成一条直线,一双幽深的眸子淬满冰霜。
看着一张张义愤填膺的面容,他沉稳如山,扬声开口。
“传令下去,进入巷战,绝地反击!”
“是!!”
……
巷战无疑是最惨烈的。
没有城池的阻挡,北戎兵肆无忌惮冲杀抢掠,四处窜动。
虽然一部分百姓已被提前驱离,可还是有大多数染疫的病患和他们的家人,暂不便跋涉远行,只能被临时安置在药王谷。
而那些不愿逃离北境背井离乡的百姓也都选择躲在家中,等待与命运做最后一搏。
壮硕如牛的北戎军,一直觉得东陵百姓的反抗不过是无谓的挣扎和单方面的屠戮,却没想到,进入巷战之后,东陵军连带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老百姓都变得来无影去无踪。
他们利用对地形的熟悉,时常埋伏在角落,打得他们措手不及。
寻常巷陌,一伙北戎军砰地踹开紧闭的大门。
放眼望去,有两个布衣少女缩在角落瑟瑟发抖。
一个北戎兵举着屠刀走进去,突然就被冰冷的弓弦勒住脖子,其他人刹那间反应过来,身后的锋刃已经割破他们的喉咙。
见北戎兵一个个抽搐倒下,两个少女扑向满手是血的男人,“爹……”
“别怕,有爹在……”
男人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一把长剑从背后戳进他的心窝处。
他瞪大眼睛看着面露惶恐的两个女儿,无力倒地。
“爹!”
眼见几个北戎兵色欲薰心走向抱作一团的少女俩,男人满目尽是无奈凄楚。
杀不完......
根本杀不完!
男人直到瞳孔涣散,依旧不愿瞑目。
就在几人不怀好意逼近少女时,走在最后一个蒙着黑色面巾,眼神十分怪异的北戎兵忽然抽出腰间一把通体如墨的黑色长刀。
“啊——”
少女被猩红的血溅了满脸,瞠目欲裂看着那北戎兵。
他竟将黑色的刀刃劈向同伴的脖颈!
几个血淋淋的头颅咕噜滚落在地,出手利落干净的北戎兵却快速拉低头盔,遮住仅剩的半张脸。
仿佛再多的鲜血也无法在他那通体发黑的刀刃上,留下任何颜色和痕迹。
“你……”因着那身北戎人的军甲,少女们不知该不该向他道谢。
这一犹豫,这个神秘的北戎兵已经避开她们感激的视线,转身快速消失在巷尾。
黑甲卫和边军将士们领着百姓,在边城的街头巷陌与北戎军缠斗了足足两日。
整个边城都弥漫在一股血腥味中,除了兰提真穆暂住的县令府邸。
府衙内,兰提真穆面容阴鹜,正勒令亲军立刻放火烧城。
“即刻点火,把烬王和他手底下那些阴沟里的老鼠,通通给我逼出来!”
快速挺进北境,直插东陵心腹的计划受阻,他早已被磨尽了耐心。
“慢着!”
黑袍匆匆而来,墨色面具下,一双森寒的眸子扫过兰提真穆,“你答应过我的事,都忘了?”
兰提真穆抬眼,眉梢未动,“自然没忘,我这不是没乱来吗?”
“那瘟疫又是怎么回事?”
兰提真穆有些心虚地轻咳几声,“有药王谷在,纵是瘟疫,也没怎么伤筋动骨……”
“混帐!”
黑袍国师忍着怒意,“一国之君当以仁义治天下,你为一己之私传播疫病伤害无辜平民,即是不仁,你为铲除异己挑唆兰提史成将三万强兵送入龙潭虎穴,即是不义!”
“你这般不仁不义,日后如何一统天下,如何当一个流芳百世万民敬仰的仁君!”
“够了!!”
兰提真穆眉心微微跳动,眸底已是窜起火苗,“国师,你今日有些失态了。本王子念你得偿多年所愿,一时高兴得忘乎所以,就不与你计较了。不过……”
兰提真穆抬手拍在黑袍肩上,五指微曲,蕴着警告,“以后说话,最好小心一些。”
黑袍眉头微皱,肩胛骨上的指力之大,痛得他心脏骤缩。
他强忍着内心的不甘,双手缓握成拳,抑声道,“多谢二王子体恤,不过这一把火烧过去,将士们这些时日的辛苦就都白费了,咱们要一座空城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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