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的镇北街人烟比白日少了许多。
可因着这里是天陵最繁华鼎盛之处,晚上还是会有依稀的行人或外来江湖客在此闲逛。沿街商贩们见有客,也都会晚些时候关店。
左倾颜跟着祁烬沿河道一路闲逛,不知不觉就来到了镇北街夜集。
她在商贩摊前左顾右盼,觉得什么都喜欢。
第一次在这么晚的时间偷溜出府,俏眸难掩兴奋之色,对带她出来散心的祁烬心存感激,醉酒失约的事也暂时被抛诸脑后。
“这个好看吧?”她拿起一个兔子面具戴在面上,又给他安排了一个,“哝,这个给你。”
祁烬却摇头,抓起桌上另一个面具在她脸上比划了几下,认真夸赞道,“这个更适合你。买下了吧。”
话罢直接朝商贩递了一块碎银子。
左倾颜笑容满面抬眼一看,登时炸了毛。
“祁烬!”
商贩笑呵呵地将一个老虎面具塞到她手里,“小姐,您的面具别忘了拿。”
祁烬已经笑着大步往前,躲开了她张牙舞爪的攻势。
两人笑闹一会,沿着河道相携着闲逛,突然,一个不同寻常的落水声传入祁烬耳中,他转眸望向黑沉如墨的河面。
“有人落水了!”不知谁喊了一声,周围不算拥挤的人群躁动起来,齐齐朝着岸边挤过来。
祁烬下意识想要拉住左倾颜,回神却不见了身边的倩影。
“左倾颜!”
他急唤了一声,周遭吵闹不堪,几乎要听不见自己的说话声。他随即点足飞出人群,掠向高处站定,借着月光和沿河灯火在晃动的人头中挨个找人。
河道边沿有两个男子跳入水中,朝正在水里挣扎的人快速游去。
不过多久,落水的人被岸边围观的人合力拽了上来。
这才看清,那是一个莫约十一二岁的女孩。女孩面色惨青,双颊深深凹陷下去,一双皓腕细得一折就断。
其中一个救人的男子抬手在她鼻息间探了下,面色渐沉,又用力拍了拍她的脸,却见女孩一点反应也没有。
“娘的,真没气了。”
另一个男子也嗤了一声,骂道,“真晦气,捞了个赔钱货!”
一听见人没气了,周遭为数不多的围观百姓也散了去,生怕走慢了要帮着处理尸首。
左倾颜混在人群中,逆着人潮往里面挤。
“大哥,这人死了,她老子爹借的钱也都收不回来,万一上面追究起来……”
“人都死了,还能怎么办,走吧走吧!去她家里搜搜看,指不定还能卖点钱,真他娘的倒霉!”
直到两人骂骂咧咧走了,左倾颜才快步上前,探了探她鼻息,又检查了她的口耳和心肺身体。
“走吧姑娘,这丫头没救了。”身边一个路人劝了一句。
“试试。”左倾颜随意回了一句,打开女孩嘴巴将里面的秽物清理掉,又对着嘴猛吹一口气。随即快速叠起双掌按压她的心口。
女孩的面上仍是一片惨白,了无生气。
左倾颜照着原有节奏按压几下,又对着嘴巴吹了口气。
长达两刻钟的时间,她蹲在河道边上,锲而不舍循环做着这几个动作。
围观的百姓早已散得差不多,左倾颜全神贯注盯着女孩,未曾注意到,有几个诡异的身影悄然接近了她。
祁烬立在一座屋檐上,好不容易看到了河道边上熟悉的身影,就见她身后一抹银光闪烁,一个陌生男子袖中握紧匕首,一步步朝她走去。
眸底寒霜淬起,祁烬抬脚踩断一块瓦片,足尖用力踢飞。
瓦片混着劲力飞出——
犹如星夜夺命的利刃,精准了割裂陌生男子的喉管。
鲜血飞溅,陌生男子连声音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瓦片凌厉的劲道震飞,闷哼一声整个人摔进河道。
河面上涟漪泛起,发出一声重物落水的闷响。
混在围观百姓中的几个同伙见状,不自觉地垂眸侧开了眼,纷纷假装若无其事转身离去,隐入人潮中。
祁烬在屋檐上站了一会,见再无人胆敢接近她,才点足掠了下来。
立在她身后,好几次忍不住想开口叫住她,却被她认真而专注的神色触动心弦。
他微张的嘴缓缓阖上,只掏出汗巾为她拭去额角细密的汗珠,默默侧身,替她挡了挡河边的凉风。
突然,前一刻还看似生机散尽的女孩,剧烈地咳嗽起来。
左倾颜明眸露出一丝光彩,立刻将人翻了过来,用力在背上拍了几下。
女孩嘴里接连不断地呕出秽物,落地飞溅,沾到她身上,平日里身娇玉贵的大小姐却毫不在意,只目光专注地盯着女孩。
在女孩被秽物卡得呛气的时候,又快速摸出针匣里的银针扎进她喉间穴位,轻捻慢转,女孩的呼吸终是缓缓平和下来,睁开了眼睛。
“娘亲,是你吗?”
左倾颜不由脸色一僵。
“您终于来接杏儿了……”
女孩嘴角浮现如释负重的笑靥,便见眼前如花般貌美可亲的女子冷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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